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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睡?”屋里就亮了案上一盏小台灯,崔斐半躺在床上,外套脱了,一支一支面目呆滞地抽着烟,虽然龚毅龙也抽,但房间里这密度的烟不得不让他也有些难以忍受,叠好外套走到崔婓床边,一把揪下他手上的烟。

“干嘛啊你!”

“再烧就烧到手了!你发什么愣呐!”

崔斐皱起眉头调整姿势,向床里边倾了倾,顺手拿起烟盒弹弹,却发现里头已经空了,气急败坏地揉作一团,嘴上冒着抱怨的脏字。

龚毅龙递上一颗烟:“瞧你那熊样!抽死了别算上我这根!”

“还有吗?”

“还半包。”

“都给我先。”

“不。”

“哎!明天还你一整的!”

“才不!”

“两包!”

“不是这问题啊!还真准备自杀吗?这样死太慢,我上炊事班找几块炭给你怎么样?”

“你有病。”

“你才有病!抽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龚毅龙意识到自己又和崔斐扛上了,刻意消停下来,坐上自己的床也掏根烟点上,一言不发。

“沈凯阳那边怎么样?”

“咳咳,我回来时已经醒了,我叫刘话今晚陪着他,哎,现在也不知道岚儿那边怎么个情况,真伤脑筋啊。”

崔斐哦了声,就沉入了烟雾中。

“这事出了,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你……准备怎么处理?”

“扛喽!”

“谁扛?”

“我喽!”

“笑话!你扛什么?今儿你就没上训练场去!关你什么事了…我的意思是怎么想办法把这事说圆了。”

“不需要说圆了,实事求是,我是连长,连里出了任何事我都有责任。”

“是是是,你权威!但主要责任不是出在你这儿你就全扛?鬼信这门子事,这可能是要招处分的,可大可小,你以为闹着玩儿啊!”

“就因为要挨处分,才更不能把刘话扯进来。”

龚毅龙一听懵了:“你疯了?为了一个兵,把自己搭进去?值么?”

“他是我的兵。”

“忘了还有这层关系。”龚毅龙悻悻地白了眼崔斐,转过脸去。

“他会有一个好前程,我不想他在这里就被绊倒了,而我呢,在这儿都十几年了,即使给我个处分也谈不上伤筋动骨,你不会懂的,因为你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当过一个兵。”

“你少拿这个再说事儿了!我知道,你崔斐是出了名的霸气,眼里从来不放我们这些直接扛上星的军官,这也是你一直要跟我抬杠,要把我杀下去的原因吧,但崔斐,在这件事上你要听我的!别一时义气地把不该是你的过错都承担下来,你这并不是在帮他你懂吗?人总得有所担当才会成长,护犊子护出来的,他永远就是只犊子!”

“说了你不懂,你还真不懂。”崔斐嗤之以鼻,龚毅龙的火噌地也上来了。

“是!我不懂!我是不懂你官兵之间的感情呢还是不懂作为军人必须要勇敢?我只是想你冷静点分析问题!你要激我是吧?好!我现在就向值班室打电话报告这事,把一切责任都揽到我头上!我就要抢你风头!”

“你一个指导员,训练场上出事故关你什么事了?”

“安全教育工作没做好,官兵在思想上不够重视训练场中存在的安全隐患,所以才会出今天的事故,我…我他妈连一个伤兵都没能力安慰了……这指导员当得你以为我没压力吗?我还是回机关去写材料得了!要找一堆错误比找一个借口容易得太多太多,别人想推脱的东西你却要坚持,崔斐,我服你!”

崔斐看看龚毅龙那因激动而略显涨红的脸,轻微地一笑。“指导员,看来你也快成为我看得上的人物了。”

龚毅龙顿时无语,气性反而消了下去,看着崔斐对自己摆着张苦中作乐的笑脸,不自觉也扑哧笑了出来,大概也只有崔斐能用这份处世不惊的玩笑心态在这样的环境下以一句话就把人逗乐了。

龚毅龙收回笑,“谁稀得你看得上了!”,将剩下的烟甩给他:“抽去吧!我睡了!”

沈凯阳梦见故乡的阳光。

明媚的阳光射透翠绿的梧桐叶,清风摇摆着柏油马路上的点点斑驳,这条路好熟悉,似乎尽头就是那笼罩在爬墙虎里荫翳的家,他甚至依稀瞧见门前的亲人们……

也是在一片亮堂中睁开眼,病床边的窗子正好在脸和床头投下一束阳光,恍惚间,怀疑自己究竟醒了没有,眼角湿得一片模糊,一半是因为刺眼,一半是因为刺心。

刘话竟就趴在床沿睡了一夜,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凯阳一无所知,他还睡得很香,微微有些鼾声,阳光的一角正好泄在他利索的短发上,这一刻,沈凯阳的心里相对有了一丝安定,即使这里是现实,至少身边还有班长在,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刘话的头,以前都是他摸自己的,现在,不知为什么就特想摸摸。

警觉的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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