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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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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啊!跳啊!跳啊!”

有人无聊地喊起了拍子,人们有节奏地应和起来。

芙蓉的嘶喊完全被声浪淹没,她焦急地围着高塔团团转,一边躲着官兵驱赶一边找上塔入口。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大声调笑道:“就你这长相,倒贴钱我都不上!乖乖跟官兵回去,不然就赶紧跳下来重新投胎。”

“我不是官妓!”阿翠大半个身体越出高塔栏杆,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解释,“强暴!勾结!天理何在!”

“原来是个山客!”人群又发出一阵哄笑,让她快点跳的起哄声更大了。

“哦!我知道了!听说山客很开放,她不是官妓,她是主动去卖的!现在要跳楼,是不是因为客人没给钱啊!”有人恶意猜测道。

“我没有!我是来伸冤的!”阿翠急慌慌地对着下面渺小的人解释,可恶意那么巨大,人脸那么模糊,她都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她的语言并不流利,只能反反复复说着“我没有”、“我不是”、“我冤枉”,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声音里充满哽咽。

可是,根本没人听她解释。

芙蓉终于找到了上塔入口,有官兵呼喝着朝她和相柳走来,相柳一脚踹开官兵,拉着芙蓉快步冲上楼梯。

楼下官兵没有追上来——他们从始至终根本没想救人,怕是阿翠死了,也是合上意的。

几百级阶梯不高,此时却像没有尽头一般。芙蓉拼命往上爬,越爬越快,累得喉咙里下一刻就要咳出血来。她生怕阿翠一个想不开,在他们赶到之前就跳下去。

外面叫阿翠快点跳的声音还没停歇,有几个特别大的声音已经给阿翠编排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从身份背景到身材长相,恶意的揣测和攻击不一而足。

芙蓉和相柳终于到达阿翠那一层,两人还没靠近,阿翠惊觉背后有人,惊恐地翻到栏杆外。她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塔外,只有脚后跟踩着地板,全身重量仅靠枯瘦的手臂攀附在栏杆上。

阿翠看清是芙蓉和相柳,顿时鼻头一酸,强忍的泪水滚滚而下。

“你们别过来……”她的嗓音嘶哑,争吵解释已让她体力耗尽,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根本没人相信她。

她再次转过头,对着下方面目模糊的人们执着地重复“我没有”,引起又一阵哄笑。

芙蓉上前想要拉她回来,阿翠却向栏杆外瑟缩闪躲,吓得芙蓉当即停驻,不敢再轻举妄动。

相柳用昆仑语言安抚道:“不要哭,不要怕。玉兰还在等你平安的消息,我们可以带你离开。”

提起玉兰,阿翠突然平静下来。她默默仰视头顶青天,怔愣许久,突然换回母语,不知对着下方的谁说道:“我不是官妓,我只是个流落到下安村的穿越者。村里人欺负我、猥亵我、强暴我,我向玉兰老师求助,她帮不了我;我向村长控诉,他糊弄我;我到医馆治疗,大夫将我的病情泄露给强奸犯;我到直阳报官,官员直接把我卖了……”

异乡人的控诉只是无意义的杂音,叫她快点跳的声音还在继续。

阿翠抹掉满脸泪痕,扭曲地笑起来:“不就是强暴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相信这个以法治出名的国家竟然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我可以学语言、学法律,我要用你们的规则保护自己,我要获得我该得的正义!”她粗喘着停了一阵,胸中怒气尽泄,只剩无限悲凉,“你们说我贞洁就贞洁,把我供起来;你们说我肮脏就肮脏,要把我杀了。想要逼死我?好啊,来啊!我死了,你们这些强暴我、伤害我、糊弄我、欺负我的人会感到丝毫良心不安吗?”

“不会。”相柳冷冷道,“所以,你不要去死。你还没去朔州,没去芬华宫,你怎知你获得不了正义?”

阿翠哽住,深深闭眼,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先前的斗志和不甘渐渐消磨在这泪水里。良久后,她沙哑地说:“我曾相信直阳官员,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端州、朔州、芬华宫,谁人可信?我累了,活着好痛苦……”

话音未落,阿翠松开双手,身影急速向下坠落。

“不要——!!!”芙蓉嘶喊一声,飞身扑到栏杆边,堪堪拉住她衣裳下摆。

布料发出撕裂之声,芙蓉被带得重重撞在栏杆上,手臂承受了两人重量,痛得她脸色煞白。

两人僵持在半空中,全靠芙蓉全身顶住栏杆,维持住一个危险的平衡。芙蓉病中体虚,衣摆渐渐从她手中滑走,就连她自己都被连带着半个身子越出栏杆。

若她一直不放手,最终定然被阿翠拖着一起坠落。

“你松手!”阿翠急得用母语大叫。

芙蓉明明从吴一处学来了昆仑语,此刻却宁可偏过头去装作听不懂。她急慌慌对相柳道:“快来帮忙!”

相柳静静站在芙蓉身后,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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