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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回京(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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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用,干嘛非得让他去见她?莫名其妙。

将军府里枯叶子掉了一地,风大得扫都扫不及。空气里一股潮味,天边黑压压的,怕是今夜就要下雨。

霍临还未跨进门槛,鼻尖就先闻到桂花香,一阵浓过一阵。桂花甜腻,他一向不喜欢,现在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感觉一身粗莽的沙尘都被浣了出去,舒畅至极。

他常年不在府里,府里也只他一人,家仆便也从简,寥寥五人而已。

他一进门,除了厨子之外的四人都来接,看见他甚是高兴。老妈子唠叨,丫鬟叽喳,家丁憨笑,另一个家丁牵过他的马往马厩走。

前院栽的秋海棠开了花,红粉一片,煞是可爱。丫鬟又给他指水缸里的荷花,说没想到本该谢了的竟撑到了他回来,也是想他。正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就冒出了头。小姑娘立刻呀的一声叫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完了又指他看柳树上的一个鸟窝,说现在空了,来春燕子还会回来,还会带几只小燕子。

老妈子问他晚上有何打算,霍将军想也不想就说:

“睡觉。”

乐得她连拍好几下掌,又连说好几个好,保证让他休息得舒舒服服。罢了嘴也停不下来,问他西北伙食如何,军中肯定都是稀粥大饼,要给他好好补补,又问他要不要做几件新衣裳,他没回来,不知道京里的王公贵族们换了式样,大将军可不能丢了脸面云云。

家丁不善言,插不上嘴,只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笑得没了眼睛。他憨厚道:

“我去烧水。”

提着大脚板跑去了后院。

等到这群踩着风火轮一样的人簇拥着他用过了晚饭,沐完浴,他终于能往床上躺一躺时,又骤然觉得万籁俱寂,身边竟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他开始想图瓦什。

他总是想图瓦什。

好像他是住在他脑子里的某个角落里,无论他骑马、走路、喝茶、住店还是别的什么,总在那里,对他笑,凑近他,有湿润的眼睛,鼓囊的胸膛,抱不够的身体。

他从里衣摸出一枚金发环,对着漆黑一片的空气,食指与拇指搓动着旋转,雕刻着突厥花纹的纹路就碾上他指腹。他忽然将它收进手心里,点燃烛灯,拿了张麻纸出来,摆砚研墨,写信。

笔尖蘸了墨,他提在手里,右端记上“图瓦什”的名字,随后想了好一会儿,才落下句寻常开头:

刚至京城。近来可好?

后面的就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他向来写信只为汇报军情,现在楞楞地看着空白纸面,脑子里面也一片空白。他绞尽脑汁要想些关怀人的话,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最后竟回忆到小时候乳母常叮嘱他天寒加衣,想起图瓦什战场上那半裸的上身,以为对,这句关怀对了。于是加上:

天寒,记得加衣。

再来写什么?

图瓦什不识汉字,这信是会被他旁边的译官看的,自然不好写些露骨的话。

他想了又想,连十几年前夫子逼他摇头晃脑背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都硬是给想了起来。可他背了半头,记得上句记不得下句,缺文漏字,弄得人头大,也不知道那译官看不看得懂,索性全扔开。写:

我很想你。我爱你。

结一句:

祝君安康。

属上“霍临”二字,就此搁笔。待晾干,折好,正要装封,他想起白日里皇帝说的那番话,抽出管小竹筒,在杆外刻“赵从”,又拿一枚麻纸,写:

另一张帮我用信鹰寄给图瓦什。若有不测,叫他莫问,莫追,莫等我。你也是。

和方才那枚一起塞进竹筒中。

他推开房门,去后院拿了把铁锹,站在榕树下数着方位与步子,一锹子下去,刚巧被白天替他牵马的家丁撞见,对方瞠目结舌地问:

“将军,您这是在干什么?粗活让我来。”

霍将军面不改色。

“常乐,帮我把这下面的长安酒挖出来。”

常乐接过他手里的铁锹,一铲铲往下挖。

“将军,这不说是给赵副将备的满月酒吗?嫂子有喜了?”

“快了。”

霍临皱起眉,神情严肃,耐不住,也拿了把铁锹来挖。

两人合力,很快便将酒坛挖了出来。霍临让他驾来马车,和他一起把酒抱上车,吩咐:

“常乐,对不住,今夜你便走,把这酒送给赵副将。玉门关外往西,一直到皮山,不要停。还有这个。”

他把那管小竹筒拿出来,交到他手上。

“也要交给他。你亲手交给他。这袋银两是你路上盘缠,这一袋,给赵副将,我随的份子钱。”

他匆忙交代这一堆,看见常乐脸越来越白,问:

“怎么?”

常乐磕巴道:

“将军,他们、他们,外边都说你,通、通——”

“你信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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