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2 / 3)
门,很用力地盯着里面的随便一块瓷砖地面,盯着那一小块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热气积蓄得飞快,清晰透明的视野迅速发白,厚厚的雾气盖住整个淋浴间,像隔着那种旧式的毛玻璃。
……哪边都不是吧。
李傲在这种混合了极度明亮、湿润、高温、又密闭的空间里,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不清不楚…混混沌沌的感觉,就好像那种……意识错位。
——也没准是自我防御措施启动。
说起来……他这是在哪啊?这是什么地方来着?
大概这样的错位感从视网膜铺进身体,大脑擅自做主,把“此刻”卸下,“咔哒”接在了迷梦里。
手里拿着手机,哦,他是在打电话——这就好办了,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他只打给过一个人。
这样啊,是这样啊。
他在和她打电话呢——嗐,难怪——抓紧啊——可他刚刚在说什么事来着?是在要她答应这个月月假不回家、跟他出去玩么?
应该是吧?因为,除却初遇时的那一眼,他梦境的常驻客,就是这件事了——他又想起来了吗?
想就……想吧。太不奇怪了。
“啊.......哈。”
他看见自己喘息着呼出的气,在玻璃门的这一侧也糊出一团雾,像是给外侧和内侧,通了一条路。
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月假一月才一次,平时里连校门都出不去的学生啊,说都是在数着这点休息时间盼日子也不为过。除却少部分实在很远的,其他人都差不多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包裹,等下课铃一响,直奔寝室拉上就走。
这意味着什么呢?
——离校高峰期后,人就不多了。
他也不说话,就抿着嘴唇跟着她,跟着她去办公室送了收好的小组作业,回来之后给教室关了门窗落了锁,下了楼,一路走到宿舍门口。
她停下的时候,脸已经很红了,手指也揪着校服的侧边。
“李傲……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真的不可以不回家的…”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都不睁到平常那个大小,比她高出来一截的个头,不晓得是在往下看着地还是看着她。
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啊。一个半星期前,他就知道了,每天晚上打电话,磨了十多天,她都没有答应,今天也不会答应吧,毕竟,她看起来就不会说谎,说了不可以不回家,那就真的是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
但他委屈。
……对,他就是,委屈。
他没有和谁打赌,没有在什么人面前夸海口、放狠话,他也不是因为要给其他人证明什么,也没有这次带不出她他就没有面子……没有。
他就是觉得委屈,虽然她答应当他的女朋友,的确是他步步紧逼,死皮赖脸连哄带骗得来的,但是——他也是真的喜欢她啊。
正常上课的时候,上课有上课要做的事,下课有下课要聊的天,吃饭有吃饭的同伴,他一点也插不进去——他只能等晚上。等到晚自习结束了,回寝室了,洗漱完毕了,她才会爬到床上,她才会看到手机里积攒了一天的他的消息,然后,偷偷地接起电话,安静地听他不断地说、不断地说,在这期间,他才能得到她少量的、细若蚊吟的,给他的回应。
然后,他已经听了十多天的拒绝。
其实他在开口的时候,有这个心理预期的,他其实是知道她每个月假都会回家的,那么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个月的月假不回家,就留在学校,跟他在市里玩——他其实是知道的。
可是当她真的如他所知道的那般温软、又坚定地拒绝一遍、两遍、很多遍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委屈了——那他呢?他一点时间也得不到吗?
“……”
女生宿舍当然不允许男生进入,他一直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有耐心的人可能都等不了了,更何况车票是有时间限制的啊——她跺跺脚跑进宿舍楼的表情是真的为难,但她还是得进去,然后背着大书包下来,绞尽脑汁、吞吞吐吐。
“李傲,我要去车站啦……”
他难受死了,他也好想扭头就走啊,可是……
“你送我到车站可以……李傲,我也是真的不能带你回去的啊……”
她看起来也快哭了,他难受得头疼,终于能扭头就走的时候,检票口的车次已经换成了下一趟。
——所以,他哪里想得到呢?
他都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的住的地方,怎么过的这次月假的第一个半天和第二天,只记得那是他人生到此的最颓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然后。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他以为是阿姨来给他做饭了——之前提过,他住在外面——他没感觉有多饿,只感觉还难受——看他这样,怕是又要跟他大伯告状了吧?告吧告吧,告了也好,至少他大伯会怎么抽他,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是因为难受,也知道多久会好。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