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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春风骀荡吹透他的衣衫。李元振亲自来迎他进去,发现贵妃面容沉静,丝毫不露情绪。他不可能不知道此来为何,但居然如此镇定,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他对后宫众位态度一向都一样,萧怀素也不是第一次来紫宸殿后殿,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萧怀素静静撩起袍摆跪下,正在榻上坐着翻看一沓纸页的皇帝随口说了句免礼,就挥手叫李元振下去。
李元振一声不响,躬身退去,顺带将外头站着的宫人内侍全部带走。
皇帝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黄麻纸,抬起头来看着倔强挺直腰背,仍然不肯站起来的贵妃。
萧怀素神情透出几分倔强与难堪,不等他问就主动开口:“臣妾未曾约束媵妾,惹出这等祸事,特来领罪。萧染罪大恶极,臣妾也任凭陛下处置。”
他是真的恨死了萧染的自作主张,愚钝不堪,甚至已经不想辩解。毕竟人是自己没有看住,萧染也确实是萧家人,他的昭阳殿的人,身份不能抹消,他也没脸说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云云。如今萧染已经被带走,恐怕是出不了暴室了,但事情还不算完。
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紧要?是萧家人做的,他就没法置身事外。所谓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洗不脱的。萧染出事,他就至少要担个监察不力的罪。如今宫中风声鹤唳,人人现在才发现皇后手段峥嵘,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这等动静之下,他又怎么为自己开脱?
萧怀素实在觉得难堪,又痛苦不能言。
他猜得出萧家为什么这样做,也知道是萧染做的走了样才会弄成这个局面,但他出卖萧家,难道在皇帝眼里就能挽回局面吗?已经闹出这样的事,足够丢人了,再连带家人的谋算和盘托出,虽然占了一个忠,可那毕竟是他的父母家人,有孝道在上,他就算说了,皇帝也难免觉得他无情无义。
就是一个苦字而已。
萧怀素一向不肯轻易认输,就算形势已经如此,也不想露出仓惶,眼圈发红也不肯靠眼泪博取怜爱,只望着正前方等待皇帝的处置。不管是什么,他认了,这一次是他栽了,被罚也是应该的,但从此之后,他和萧家之间,是再也不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不是愚昧的人,对家里更是早有怨气,只是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而已。别的人不能怨,萧染也是废了,可是这件事还没完。只要他还是贵妃,萧家的谋算就成不了真!
他憋着一股气,皇帝却并未趁势质问或者震怒,而是站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声音甚至很柔和:“朕已经查出真相,虽然是萧家人所为,但他攀扯你,是昏了头。”
萧怀素含泪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帝。
他听得出,萧染一定是说过了是他指使的话,甚至可能拿出一两个人证,但都被皇帝打成了攀扯,一句话就把他拉了出来。虽然如此,可萧染毕竟是萧家人……这笔账,记到了萧家头上。
贵妃本该为萧家担心,他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自己和皇帝之间还没有深到可以让他毫无目的毫无原因就相信自己无辜的地步,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甚至直觉皇帝已经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沉默片刻,一低头眼泪落在被皇帝握着的手背上,哽咽道:“臣妾毕竟有过。”
皇帝拉着他走到榻前一同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你的过错,也并非无法弥补。”
萧怀素心里一紧,隐约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拿了一张纸给他看:“近来朝中正议论暂缺的几个官职,有人举荐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上表请辞,朕却属意于他。”
萧怀素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接过那张纸一看,发现是父亲的表章,他知道此举不合适,又抬头去看皇帝,却见到肯定的眼神,不得已看了一遍,发觉字里行间并不如何真心实意,多半是走过场的推辞。
这几个官职萧怀素看不出哪个最好,但他看得出父亲大概也是很想要的,很难说那些推举他的人是不是他四处交游的结果。这种事本来就虚虚实实,姿态做足之后才能漂漂亮亮入朝。
本朝与前朝,都是世家豪族掌控军队之后建立,萧家和季家都起家于一个集团,朝代更迭的本质不过是集团内部掌权者的变动。当年天下更易,萧氏皇族凡是有一战之力的都在战争中被灭,但毕竟枝繁叶茂,家大业大,亡国君主父子二人蘖枝无数,即使不再是宗室也是一方豪强世家,甚至还有几个爵位,萧怀素自己的父亲就是国公。本朝开国已经几百年,萧家的家格始终不堕,又成功在这几百年间出了几任丞相,历代也有不少入朝为官的子弟,因此并不是没有得到好处的。
本来季家与萧家就世代有联姻,萧怀素入宫也好,嫁给某个藩王也好,都是萧家人可以操纵的事,皇帝也不会抵触和在意,但入朝为官,担任要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果皇帝真的选中了他的父亲,又何必如此明白告诉他?既然父亲不是真的在推辞,那皇帝也不是真的想选他父亲了?
萧怀素捏着这张重于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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