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微小尘埃(3 / 3)
需说得上一点好处,或者就是没有什么好处,到了年纪也可以匹配。等到千辛万苦真的认识了,相爱了,又未必对彼此了解。很多人稀里糊涂一辈子就过去了,甚至彼此连对方到底有几个名字,几个称呼都不知道。虽然这世上人人如此,但仔细一想,又实在可怕。
瑞香想不起来和皇帝说自己的从前,因为他的从前,也颇有几分乏善可陈,并无多少波折。不过皇帝既然问了,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说:“我在家和别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啊。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们还不在长安呢,就记得家里人很多,我最小,大家都疼我。等搬来了,我也慢慢长大了,读书,写字,闺中度日消遣不多,弹琴……我也不怎么爱出门出风头,你是知道的,骑马都不怎么会。”
皇帝嗯了一声:“万家……家风不错,在家时想来很快活吧?”
瑞香点头:“你也知道,我排行靠后,父母都疼我,不会凶我,管我,哥哥姐姐们待我也好,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我喜欢金石,家里就帮忙搜集,不管怎么说,明器石碑竹简这些东西,找起来不仅麻烦,也难免有点忌讳。家里人虽然多,但也很和睦,母亲又持家有道,我偶尔帮忙算账理事,根本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唉……”
毕竟差不多都是陪葬品一类,年纪轻轻的闺秀喜欢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搜集就有些困难了。
皇帝点了点头,想象了一阵在家时的瑞香,发现自己想不出。他自己兄弟姐妹也不少,不过母亲中道薨逝,父亲越来越昏聩,是无法回忆起当年母亲在世的那种完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他捏了捏瑞香的手:“我兄弟虽多,却不如你家和睦,咱俩……还真是什么都不一样。”
瑞香也觉得是,其实他早就觉得是,不由自主问:“那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子?以前我就觉得,有些事一年两年我才能想明白,对你来说可能早就等着我走到这里了,而我呢,一直想的是你和我,不是皇帝和皇后……”
或许是天生不同,或许是生长差异,总之,他们实在是格格不入,但天生一对。瑞香不能不好奇,皇帝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又如何看待。
皇帝沉吟片刻,和他不知不觉十指相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有时候我看似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你对我别无所求,我却是离不开你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就是这个样子吗?又有什么不好?”
瑞香沉默一阵,知道这已经是难得的坦白,皇帝并未回避这个问题。其实他并不经常咄咄逼人,但很显然令皇帝手足无措的除了逼迫,还有陌生。二人走到今天居然没什么大的波折,大概还是要庆幸,虽然不同,但却天生一对。
他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内心很柔软地和皇帝靠在一起:“我也改不了了,不会改,我是这幅样子,就是这幅样子。你是这幅样子,那就这样吧,本来是一场际会,人人都只能随波逐流。”
二人都沉默了一阵,瑞香又去想父母,孩子,种种琐事,从回忆往昔想到了眼下,再次家长里短起来:“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当年我在家受他们庇护疼爱,如今自己有了这三个孩子才渐渐明白,为人父母当真不易,到这个时候了,还要他们替我操心……”
皇帝嗯了一声:“是那二十万钱的事?他们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去,岳父也不差这些。不过下回就不用了,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瑞香心想这个还,肯定也不是自己还了,他叹了一口气,又给皇帝掖了掖被子:“你还病着,怎么就想这么多?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有主意的。等你好了再说,现在先睡一觉吧。”
皇帝眼帘已经渐渐阖上,还试图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我还有奏折没看,要不然……要不然你给我读吧。”
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往下一滑,坠入昏沉的半梦半醒中。瑞香自然不打算叫他起来,也实在不觉得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他及早好起来更重要,不然那繁琐国事没有头绪,越堆积只会越多。他把丈夫的被角掖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极有耐心地仔细端详,含笑凝视一阵,等他睡熟了之后就起身悄悄出去了。
等这一觉睡醒,再说读奏折的事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