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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帝当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也知道,从他强迫楚既明开始,从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身上就已经烙上了罪印。
但是他想要得到这条他和楚既明共同孕育的,与自己不可分割的血脉,这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也是他曾经拥有过楚既明的证据。
这让他可以不惜一切,不惧天谴,即便死后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敬帝面色沉沉,道:“孤比你更清楚。”
锦云只有低头称是。
被她这么一提醒,敬帝倒是又想起了宫里的那个人,便问:“那小子怎么样,最近还老实吗?”
锦云道:“曹公公前两日传信来,说是一切都好,公子乖乖呆在殿里,门都没怎么出过。”
敬帝满脸不信,轻嗤:“他最好是有这么乖。”
锦云不由扑哧笑了一下:“到底是瞒不过陛下,其实是因为公子最近生病了,这才卧床休养呢。”
敬帝皱起眉来:“病了?怎么会病了?严重吗?”
锦云忙道:“不严重不严重,陛下也晓得,公子一向是有些孩子气,说是因为贪凉,夜里又不肯关窗,嫌热,还把被子也蹬了,这才着了凉。”
还真是像那小子能干出来的蠢事。
大夏天的着凉,也亏他干得出来。
敬帝又好气又好笑,简直没了脾气,又忍不住道:“那他现在如何了,有人照顾着吗?”
锦云道:“有的,那位大国医,不是专门负责公子的吗,这几日为了公子,也时常奔波于宫中。”
敬帝点点头,道:“那小子自小被娇纵狠了,又娇贵又柔弱,真是不像话,往后还是得多练。”
他言辞虽然严厉,语气神态却全不是那么回事,锦云不由又笑起来:“到底还是陛下最爱护公子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陛下待他的一片苦心。”
敬帝对她的感慨不以为然,心里冷笑。他不恨死我已经不错了。
何况挞自己对楚既明,也只是出于私心,谈不上苦心的。
夜里,敬帝又将黑影卫招出来,细细地问了一遍宫中情况。
倒也和锦云白日所说的相差不离,敬帝点点头,量那曹有福也没胆子蒙蔽他。
黑影卫又道:“不过属下看到有个人,时常出入垂芳殿。”
敬帝神色一凛,仔细查问过后,才知道对方所说是江忱,当即摆摆手:“无事,他是大国医,专给那小子治伤的。”
说到治伤,楚既明那次中毒之后,便一直由江忱给他解毒,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日,楚既明那风寒的小毛病也好全了之后,江忱就没再进宫了。
随着日子渐渐流逝,最热的时节过去,敬帝醒来时,露在被外的手臂突然地感到了一阵凉意,窗外树木已经开始落叶了。
锦云进来给他换上了秋衫,衣裳裁得很宽,才能罩下敬帝那越发圆润的肚子。
他现在垂下眼,都已经看不见脚尖,只能看到肚皮浑圆地鼓起,为了怕跌跤,便由锦云扶着,慢慢地走。
用过早膳后,敬帝到庭院里散了几圈步,石太医要求他每日必须要有适当的锻炼,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膳食也比之前更精细,都是经过石仁素过目, 温养滋补的食物,性凉辛辣之物一律不许,也不准饮酒。
他散完步回来,便到书房里,开始处理今天的政务。这个他是推脱不了的,即便腰酸腹胀,也必须满满地坐上两个时辰,即便如此,案头那一叠已经是两天前呈上来的奏折,都还不一定看得完。
近来到了秋收的季节,各处都有些蠢蠢欲动,出现了不少打家劫舍的情形,也有一些浑水摸鱼,趁乱起义的,只是不成气候,自然都是被当地郡守镇压下去。
但也有一些不争气的,剿匪怎么也剿不干净,还越剿越凶,看着有要壮大的迹象。敬帝仔细看了看这份奏章,发现居然还是发生在京畿一带,当地是谁值守,简直就是无能,废物!
敬帝直接看向当地的郡守,一看,果然是个不中用的宗室子弟,心头怒火更炽,提起红笔批复:雁郡太守楚况,疏忽职守,剿匪不力,着令脱帽,暂回家去,等候有司审问。
又取出本新折,提笔挥墨,调令驻守京中的北大营三部,前往雁郡助剿平乱。
然后落笔盖章,往下继续翻阅奏折,谁知这一看,居然还有不少类似事件。
敬帝敏感地皱起了眉,即便是秋收时节,这么频繁且集中的暴乱和起义,还是有些不同寻常,这让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如此看来,多个州郡都是如此,倒也显得楚况不是特别废物——是全部都很废物。
敬帝一早上被气得头晕,还要忍住气,又是忙着调兵遣将,又是忙着追责痛骂,到午膳时间了,还没停下的意思。
锦云实在等不得了,在旁边轻轻催促,叫人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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