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1 / 1)
她连续几天听不进课。她回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冯茴的父亲和陆瑜的母亲刚结婚,尽管这段恋情对于双方来说都十分短暂,但对于冯茴来说,那段日子就像她的抑郁药片。
踏入陆瑜家的家门时,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一个词:入赘。这让她更不敢抬起头来。加之她向来觉得自己不好看,事实也是如此,她的五官普通,她没有抬着头的资本。她那时周身环绕着一股土气,陆瑜是这样评价的。她的头发只到肩膀,没有好好打理过——她没有这些概念。她那时候留着刘海,戴眼镜,后来陆瑜让她绑起了刘海,也替她买了一副隐形眼镜。
陆瑜一见到她就不喜欢她,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陆瑜讨厌这个突然插入她生活的存在,讨厌她的土气和一眼便能看出的矫情敏感的性格。尽管并不明显,但冯茴仍能敏锐地感觉到。但冯茴已经懂得如何克制自己,打下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和她过多来往的主意。
陆瑜和她母亲的关系不像自己同父亲的关系一样。她和父亲在外人看来不像是亲生父女,他们之间总是保持着疏离的关系,她从来不将自己的事和父亲说,父亲也从来不告诉她自己的事。她们待在一起时,除了必要的日常对话,可以沉默上一天。但陆瑜不是。她母亲是在感情生活上较为开放的热情女人,而那时的陆瑜则十分看不惯这点(尽管现在的陆瑜似乎已在接受了这件事)。她们常常因为这件事吵起来。有一次,在饭桌上的谈论中,陆瑜的母亲无意中对冯茴的父亲说道,她在他来之前就将姓陆的之前留下来的东西扔掉了。
冯茴的父亲似乎在努力抑制着喜悦,撇着嘴角作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陆瑜的母亲见状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和他的照片也是你扔了是不是?"陆瑜表情扭曲地问,
没有得到回答。
"去死吧你。"
陆瑜骂道。
冯茴第一次有些同情她。
冯茴洗漱完回到房间时,看见陆瑜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冯茴躺到床上,将被子铺好,留给陆瑜一半。她想,自己是不是该尽一下做姐姐的责任?陆瑜看上去真的很难过。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还好吗?”陆瑜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冯茴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拒绝她。紧接着陆瑜转过头来,向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陆瑜是很漂亮的,那种带有攻击性,刀锋般尖利的漂亮,而当她向冯茴露出笑容时,冯茴又开始无端地嫉妒起她了。
如同小孩一样,她们的关系仅因为一句话和一次握手,从无故的仇视变成了朋友。陆瑜那时正读初三,她在上学期攒了三个月的钱买了一辆机车,第一个邀请冯茴坐上机车的后座。由于陆瑜还没到法定年龄,而冯茴又不会开车,所以她们只敢在家附近兜风。如今冯茴回想起来,她只记得每次开车时陆瑜长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就像空气一样环绕着自己。陆瑜喜欢让她环着自己的腰,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难堪——她几乎不和别人做这样亲密的举动,更何况,不管怎样,她都是姐姐啊——但当她环上陆瑜的腰时,只觉得好像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感注入了她体内。那时她从后视镜看着陆瑜的侧脸,内心又酸又甜。"你真好看。"有时候冯茴会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无意似地夸奖她,陆瑜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听得多,但并不太当回事,只有冯茴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内心是怎样的不甘和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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