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四年的光阴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地方竟然还是他(1 / 1)
阿程没有回应你,他打开门,从车门中抽出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下车,并关上了车门。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说出这种话。你完全可以用更加美化圆润的方式,非要选择最偏激的方法表达。为什么要干出力不讨好的事呢?
正当你脑中胡思乱想,身边的车门被阿程打开,一时之间,凝聚冻结的车内空间被外面的雨声敲碎。他静立在车旁,撑着伞等你。你走下车,看向阿程,希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对你埋怨和抱怨。然而什么也没有,他还是那样沉稳而温和,一句重话都没有对你说,并用行动给了你答案。
“欢迎来我家。”
阿程握着伞,引领你进入被尘封经年的小院。
院门口两扇木门久经风雨破损得厉害,生锈的铜锁基本不顶事,根本阻拦不住想要进入院内一探究竟的人。所幸是大家都知道这家人并不富足,又有人涉案入狱,会让闭塞中的邻里觉得不吉利,鲜少有人踏入。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院内枯黄的杂草丛生,剩下的大多是破旧残缺的瓶瓶罐罐浸泡在泥水中。三个房间的门窗显示出年久失修的破败。阿程收起雨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查看,你作为外人只得客随主便,施然跟在阿程身后,探寻他的过去。
阿程推开正厅大门,霉味扑鼻而来。纵使门窗紧闭也免不了家具蒙上一层尘土,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人过来清扫。可以看出当时的人走得如何决绝,除了不能搬走的旧家具和无用的杂物,什么都没有剩下。没人通知狱中的阿程亲人离世的噩耗,也没有人在原地等待他的回归。有的只是身边的人嫌恶和白眼。顶着强奸的罪名入狱,走到哪里都会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里是阿程从小长大的地方,寄托了他无数的情感。如今沦为门可罗雀的废宅,不知他此时作何感想。阿程走得很慢,想在从被人遗忘的角落中回忆起往昔的旧日时光。他从正厅走到各个房间,在落满灰尘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阿程顺着记忆,来到老人生前的房间,那里除了一张大床,就是满地的尘埃和墙角边的层层蛛网。他迈着笃定的脚步,跪在床脚下,伸出手在床下的暗格中寻摸,接着从阴影中拉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木箱。你不清楚是怎样约定俗成的默契,让搬空整个屋子的兄妹唯独留下了这个红漆木箱。
阿程拍拍膝下土灰捧着箱子站起身,箱子没有上锁,拉开盖子就能够轻易打开。你抱着好奇的态度上前半步,想知道阿程人生中最牵挂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会给他留下什么。
你看着他掀开盖子,其实是有些失望的。里面没什么值得引起你注意的东西,大多是他生活中乱七八糟的物件,钥匙扣、警徽、手表等等。应该是阿程入狱后,老人把他放在出租房的一些旧物拿回了家。那张最显眼的照片,是小时候的阿程被大人抱在怀里不安挣扎的镜头,被放在可以称得上精致的相框中,完好地保存,可见收藏人的珍视之情。你的目光扫到那时候还是个白色软肉团子的阿程,怎么能想得到一转眼就变成身前皮糙肉厚的不苟言笑的男人。
阿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你以为的失落和痛苦的情绪统统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从进门起阿程表现得平静到你都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用自己的手抹去尘土,露出物品被遮盖住原本的样子。就比如他手中那块被擦拭的手表,你看着总有几分眼熟。
“你喜欢这个牌子?”
你曾经拥有过的手表多不胜数,但总有几块是令你印象深刻的。按说以阿程的家庭背景,拥有他现在手里高奢的手表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你打破了自在车上尴尬对话后的沉默。
阿程没想到你会突然提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他伸手把挂在他手上的表递给给你看。
“这个?我不大清楚是什么牌子。严格说起来,这表不是我的东西,是别人暂时寄放在我这里。”随着阿程手上的手表在你的视线里轮廓逐渐清晰,你深藏在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也开始慢慢苏醒。
“…别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记不起他的容貌。大概只是一个迷惘执拗的少年吧。”
迷惘执拗的少年?这个形容,放在当时的你身上可不大合适。如果你早知道会得到这样形容,你宁愿在街边淋雨也不会接受被一个热情度过剩的警察背回家。那段离家后被你刻意遗忘掉狼狈的记忆,在今天成功地被眼前这个人唤醒。
“寄存?你怎么不认为人家是作为你们两清的报酬?压根就没想过要来取回。”
“可能是因为,我想见他吧。一个孤傲的雏鹰,在展翅高飞后,翱翔在自己向往的天空,会是怎样的傲然。”
那个多管闲事的警察,话多又烦人,自己的日子过得糊涂,还妄图在你发烧的时候说教你。
虽然那些你都早已不记得了。唯一能够记起的是他当时臂膀的温度,和额头上冰毛巾的清凉。
四年的光阴,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地方,竟然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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