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风吹柳花(1 / 2)
风吹柳花,溪上起絮,青枝夹银塘,绿烟掩白鸟。
萧白珩策马行在林荫道上,半朽之树迎桥临风,枝头吹减的柳棉与融动的日光扫云相接,态浓力弱之姿看得萧白珩烦闷,连带着肩头蹦跶的翎鸽都显聒噪。
垂杨柳条软胜丝,一畔碧娑愁杀人。萧白珩用手指随意翻揉着马鬃,身侧是细水匆匆,涓涓焉,声似浅笑轻颦。
溪水如人笑,却仿不得马蹄答答。
萧白珩身形一僵,驱马跑了几步,终又故作镇定地缓步慢下来。
“珩哥……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吗?”单桓使力一夹马肚子赶上来,伸臂用食指近前去蹭了蹭萧白珩肩膀上的翎鸽红喙。
萧白珩只觉背后升起一阵恶寒,一甩肩连带着单桓的手并翎鸽一同甩出去,几番启口也没想出给自己留个体面的措辞。
“珩哥你这些天都去哪了?”单桓接住扑棱的翎鸽揣在手里,用手指轻轻顺抚着乍起的翠羽,将小翎鸽托在掌心吹了一口气,让它飞回萧白珩的肩头,“珩哥你不能怪我,有些事我在遇到你之前就打算这么做了……你说你要是晚一点来找我多好,这样也就没有这些事了,不过现在事了——”
萧白珩狠狠捏住马鞭,按捺不下回身瞪了单桓一眼:“事了了,就滚。”
单桓看着萧白珩切齿痛恨的模样,目下也渐褪平和,只说道:“珩哥,这不是我的错,现今这些事不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单桓低声下气地拨回马头挡在萧白珩身前,“你以为你们就能赢吗,如果不是允羲河当时突袭胡杨林,你们军中私吞军饷的弊病早晚显出来,到时候胜负易主,这与我何干呢。”
萧白珩看着单桓一副衔恨蒙枉的神情,顿觉气起:“我只问你一句,那日在烘云阁,屋里的是谁?不肯说?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
“我说了你也不会理我,你只是不想再看到我了是不是……”单桓单手勒住鼻息贲张的马头,有些可怜地抬眼看着萧白珩。
“是,你骗得我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又记起自己姓什么了。”萧白珩横看了单桓一眼,似是要坚定心志地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二皇子的,在销瑞窟,还是夜探回烘云阁的时候?”
“你追我借医书的那个晚上,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单桓看着萧白珩惊诧地怒视着他,低声说,“……但是我从没想过利用你。”
萧白珩闻言不怒反笑,自知走不得索性丢了缰绳:“在烘云阁的人是不是就是销瑞窟的主人?我去销瑞窟是不是也是你说给的?”
单桓长久不言,却只是轻牵起萧白珩甩开的马缰:“可是珩哥,没有遇见你,我也会这么做,就只是因为早遇见你一段时间,就什么都不对了吗?珩哥,明明是你来招惹我的。”
萧白珩心中一痛,却带着抽出肉里绞刃的决然:“那就是我挡了你的路,你就当你撞了邪。”
“……我都告诉你,”单桓冷不防被萧白珩夺回的马缰,一时急切脱口道,“销瑞窟是西戎单于的叔父设的赌场,建工是你们南齐百姓、来赌的是你们南齐官员,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萧白珩无声地看了单桓一眼,默默夺过缰绳绕开单桓的马往前走。
单桓见萧白珩不说话,赶忙扶住他的肩膀道:“你不是想要那卷医书去保你弟弟无虞,我都给你,只是上面的文字你未必懂,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彼时萧白珩头也不回地走了,单桓却仿若胸有成竹地断言自己还会去找他,萧白珩觉得他说对了,可自己偏不要。
“小琰最近有没有不舒服,比如……心口痛?”萧白珩循着萧琬琰圆鼓鼓的腹部推摸几下,忧心惴惴地站起身问他。
“最近没有,心这里是一直都有点痛,现在已经不觉得是痛了……现在是肚子饿。”萧琬琰坐在床沿晃了晃腿,用允羲河的剑穗逗弄着绕来跑去的小豹子,呼噜着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萧白珩稍一耷眉,再看允羲河正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这才迟疑道:“小琰,可能怀了两个孩子……”
是夜,鸣蝉不歇。允羲河仰躺在床榻之上难以阖目,正愁绪难拆地想要开窗起身,但察觉到臂弯中的萧琬琰缩紧了些,这才作罢。
允羲河方想替萧琬琰盖一层薄毯,一摸身却没了人,正欲点灯却发觉萧琬琰扶着肚子躺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允羲河怕他躺不稳便用手虚虚护着,未开口之时,却听萧琬琰说道:“羲河哥哥明早不要把我送回皇宫好不好,我会好好吃药,不要分开好不好?”
“可是……待在我身边,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照顾好你……”允羲河想将萧琬琰裹进被卷抱到床上,对方却是不肯被卷地乱蹬了几下。
“我不想被羲河哥哥丢下来……”萧琬琰忽地坐起身揉了揉允羲河的脸颊,给那副悲喜难辨的表情摆了个笑脸,“我是不勇敢,但羲河哥哥明显比我还要胆小。”
静默的月光铺展在萧琬琰身上,仿佛头发丝都在发光,允羲河就这么拉起他的手,好似月光也照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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