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番外:从生米到熟饭(1 / 2)
雪尽昼明,风扬危旌,疏梅未肯降。
一
雪后晴窗明净,雕甍的窗格围拢住雪地折来的烁光,浑一似对青铜镜簪白首。
叶淮安与萧其琛连榻并坐,殿外千林尚冻,屋内却暄暖。
砚水未凝,萧其琛抬臂蘸取了些墨,回点完地方上奏的贺表,正抬头看一眼吃烤梨的叶淮安——在裹掖住周身的大氅下,两人轻缓地抵足而坐。
叶淮安微忽听得萧其琛暗笑一声,待留心时转过头,却听到窗外响起一阵叩打。萧其琛不胜忿愤地横了一眼窗,见来人未启窗,才把叶淮安的斗篷松了松。
能于禁宫行走,且得赐无畏的,大抵只有楚泽遥故交、天枢十四楼的游咏楼主,只是萧其琛却与此人极不对付。
虽两人年岁足足隔了三纪,却因得萧其琛少时被送去须臾峰,随游咏治杂学,而两人彼时皆是心不在焉,故此互诽不少,旧话重提又免不得呛一番。
“小叶子,好久不见你了!”游咏兀自兜着宽袖从偏厅转进来,隔空抛了枚糖山楂球给榻上的叶淮安,却被萧其琛抬手接过去。
“小叶子不能吃这个?陛下你、你——”游咏佯咳了几声以表痛心疾首,终于在萧其琛意欲将他勾决的目光中收声,转而对叶淮安说道,“小叶子,我这次来找你是正经事儿,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还有儿孙要看顾,所以……”
“游老先生……”叶淮安方一开口,萧其琛便横身拦过来,只接续道:“所以你应该找个人和你一起养。”
“陛下所言极是,所以我才来找小叶子——啊不是,我只是来问他个事儿,”游咏谑而不虐地笑了笑,又顺着萧其琛道,“陛下从前还问过老夫,十四楼锥指之地却能窥天,网罗天下解数,又有没有求一人的办法,陛下与我翻遍十四楼中书简,又发现确乎没有……但是陛下现今成了,所以我向来问问法子。”
“只是陛下也未必知晓办法,所以我来问小叶子,”游咏忽而有些后悔带了糖山楂球来,这东西献出去,留在自己手里着实酸涩,“陛下当年跟了你这么久,你后来怎么就同意了?”
当年事细究起来委实惶窘,叶淮安脸上烧红,指端抵着膝盖敲点着,只说了句:“其琛、其琛当时折了枝桃花……”
萧其琛原也忧惶自己当年做的其实过甚,只是听叶淮安这么说了一句,一时未料,踢碰到榻下的暖龛,燎燃起细微飐闪的火星。
“淮安这么好说话?”萧其琛莫可奈何地失笑,“我当时可是抱定你怎样都不肯跟我一起的。”
“对,所以是怎么解决的?”游咏本着研精究微的态度追问道,就是这话问得萧其琛额角发痛。
“……我一直都会待在你身边。”叶淮安笑粲着抬眼看向萧其琛,却被对方悲切切的神色定住。
萧其琛目色不皦不昧,有些愡恍地两臂围拢,将人抱围着道:“小骗子……”萧其琛紧抱着叶淮安,却听对方闷着声提了句游咏还在,萧其琛这又回身看了眼才接着道:“我不与你行周公之礼,你绝对不肯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
游咏挑了挑眉毛,自觉耳力不错听去十成十,到全不在意,只说这法子对他没用。反倒是叶淮安听了碍口识羞,动了动手指摸过去回抱住萧其琛,侧颈晕红了一片又不肯抬头。
“我知道你会,”萧其琛默看着游咏提着宽袖往京城草市再去寻他的故人,低头亲了亲叶淮安的发顶道,“但是我不敢等了。”
二
临近元月,城中连门的大小铺席近挨得人入不得顾、车不得旋,复道交衢,溢的尽是锵金鸣玉。
萧白珩未曾想到,他会在烘云阁见到单桓的异母兄赫连渡与哑女迟素。温宿不过中原的年节,来此一见正是惊耳目、长精神。
赫连渡生得精悍壮硕,眉目俱是一般深黑,反倒是迟素的眼仁稍浅些。
萧白珩一臂斜支,看着赫连渡慌手慌脚地找店家要了两间对临的客房,又将包裹、地图与一些炭笔、羊皮纸悉数交到迟素手上,自己还比划着兼说了什么。
萧白珩笑微微地看了眼身边正解九连环的单桓,究明道:“你和你哥哥不太像。”
“是不太像,我们都不像铁骊。”单桓嬉笑地盯看着萧白珩,手上却并不停,九连环上的红珠滚碾过揉红的指端,玉石相击琮琤鸣响。
“你哥哥在这事上很拘谨,不像你是个老手。”萧白珩将手轻按在桌面上,站立起身。单桓听得这话,发急地抛掷下九连环,眉语间负屈地盈荡着虚心,却又只是扶住萧白珩的两侧手臂不发一语。
萧白珩被他看得心亏,一时词钝意虚,将话柄又转给了单桓:“你哥哥对迟姑娘难道不是自守?”
“这不一样,他和迟素一直就是挨在一起蹭来蹭去的绵羊,可是我不会和白绵羊说话,说多了惹他烦心,就只能直来了。”单桓搭扶着萧白珩的小臂,一顿一顿地向下,直摸到手心揉捏道,“珩哥你教教我,怎么解这个九连环,我今晚不想蹭绵羊,蹭过绵羊你再抱我会手疼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