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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一过,文佩疏就更忙了。

他天资聪颖,加之自小刻苦,五岁时便学富五车,以神童名号才冠京城,在几年前的殿试里不负众望地摘得了榜首,随后便进入了翰林院,在先帝手底下做事情。

皇帝年轻时也算一代明君,后来年岁大了,两鬓逐渐霜白,开始无可救药地沉迷于修仙问道之术。

为求长生不老,他略过户部的权限,直接动用国库命人在宫中建造了一所金殿,并令禁卫军在全国各地大量搜寻奇珍异宝送入京城,又广招江湖能人术士来宫中炼制丹药,以助其早登仙途。

先帝意图摈弃红尘、升仙得道,便很少干涉朝廷事务,更遑论拨冗垂听那些忠臣的谏言。许多折子被呈上之后,连皇帝的手都没经,就被直接送入了翰林院。

先帝对朝中诸事不再问津,寻常臣子便是想见他一面也难。文佩疏入翰林之后,不论是居庙堂之上,还是处江湖之远,各种焦头烂额的矛盾与纷争接踵而至,常将翰林院中的各位学士忙得脚不沾地。

身上任务积压成山,有时文佩疏处理公务至深夜,晚上便干脆宿在了翰林院里,回文府的次数急剧下降,最终茹宁一月到头也见不着他几面。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文佩疏刚适应翰林学士的位置没多久,先帝忽然病重的噩耗传来。宫中各太医、道士皆对其病症束手无策,竟是已到了性命垂危、药石罔效的境地,眼看着便要撒手人寰。

此时朝中早已乱成一团,后宫干政、奸臣谋党的现象屡见不鲜。因太子年幼,先帝亲传口谕,常年驻守边关的长子李燕戟被紧急召回,全权接管虎符,并替年幼的太子暂时保管帝印。

李燕戟常年镇守边疆,于军事、政治方面颇有谋略。回来不久后,他便以雷霆手段迅速肃清了奸党余孽,各阶层人士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便不一一赘述。至此,动荡了数年的京城才算勉强稳定了下来。

先帝后妃被赐鸩酒那日,文佩疏难得回了文府。

当时茹宁正帮着上门送货的米铺伙计搬运米袋,文佩疏带着李燕戟从大门进来时,恰好撞见茹宁低着头从里边出来,身上只穿了几件单薄衣衫。

文佩疏原本正与李燕戟谈得开心,一撇头见着他这幅模样,细长的眉微微一皱,也不顾身旁众人的眼光,抬手拉住男人结实的手臂:“大冷天的,怎么就穿这么点?”

茹宁心底想着事,压根没注意眼前走来的人,乍然听到这道日思夜想的声音,浑身都愣了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佩疏对上茹宁含着欣喜的目光,神情便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温柔:“刚回来的。阿宁可知父亲现在在何处?”

茹宁话问出口,才看见一旁站着的李燕戟。他依旧穿着一身玄衣,双手负于身后,整个人如松般玉立在文佩疏身旁,面上的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正抿着唇看着他。

茹宁忙俯身向他道了句安,李燕戟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茹宁回文佩疏道:“老爷正在书房。”

文佩疏闻言点了点头,对茹宁道:“你先去忙吧,我同祎王还有要事商讨。”临走前,他又拍了拍茹宁的肩,“回去多添几件衣服罢,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茹宁心中一暖,连忙低声道喏。文佩疏笑了一笑,松开手掌,同李燕戟走开了。

文父没有叫下人服侍,一个人待在书房题字。一连写了两张都不满意,文佩疏两人进来时,他正移开作废的那张宣纸,提笔准备在第三张纸上落墨。

毛笔尖刚触及纸张,文佩疏绕过雕兰的屏风,忽地喊了声“父亲”,文父手腕一顿,纸上顿时晕开一小团黑墨。

文父花白的两道眉狠狠皱了一皱,胡须颤抖两下,叹了一口气,搁下毛笔:“回来了?”

他抬起头,却见一身白衣的儿子背后,还跟着一张不苟言笑的俊美面容,顿时面色一整,从案前走了出来,向李燕戟作了一揖:“不知祎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李燕戟:“文丞相不必多礼。”

文父直起身子,三人各落座。

文父为人顽固老派,骨子里却对先帝十分忠心耿直,李燕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朝廷祸乱,很大程度上是托了文父的支持。

正月已过,局势方定,再过一阵时间就到了春忙时节。如今国库金银入不敷出,一年之计在于春,该如何衡量税收,鼓励农作兴耕,是眼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谈论,不过片刻,各自心底都有了较量。临走前,文父忽然问起了李燕戟胞妹的近况。

文佩疏和李燕戟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燕戟心领神会,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文丞相,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贵府,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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