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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伏之后,天气很快热了起来。
今年酷暑尤甚,早上还好些,一到晌午,太阳便明亮地挂在当空烘烤,将人逼得汗流如注、胸闷气短。纵然繁华如京地,这几日也鲜少在正午的街道上见几个人影。商家多数收摊回家纳凉了去,只有馆铺的活计在守在柜前,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等生意上门。
天气这样一热,人的食欲便很快消减了下去。浣玉用过午饭,就端着一碗绿豆汤,早早从后厨出来,想回房间避会暑去。
文佩疏这几日不在府中,自几月前那一晚后,他便更少在府邸逗留了。这样往常便寂静的别院,如今更是无人走动。
文佩疏偶尔回府,也经常是同李燕戟一道回来的。两人并不久留,来了也只在文父的书房里待上片刻。
得了空闲,文佩疏便会留宿在院里。茹宁还是做他的贴身侍从,只是两人说话间的语气不如往间亲昵了,仿若真成了寻常的主仆关系。
茹宁本就话少,这下子在少爷面前更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文佩疏问些什么,都默认叫浣玉作答,她夹在两人中间,面上虽极力装作不觉,身心却饱受煎熬,由此期盼少爷还是少回来得好。
除此之外,京城这几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情,整得人心都有些不大安宁。
浣玉去铺子时听街上的小贩提过一嘴牢骚,说是自两天前起,整个京城开始戒严,除非特批的官商,寻常百姓都不得轻易出入城池,夜间也多了宵禁,还有禁军在街道上彻夜巡逻。
她听回府的下人们讲,初戒城池那日,来往出入的马车都被勒令赶了回去,四面的主城门旁的告示榜也被清理了个干净,统一都贴上了崭新的通缉令。
至于令上描画的人物,百姓们看过后都没甚么印象。只有少数听过宫闱秘事的知晓这个名字,于是传言便流了出来,说是符裘的义子并未死绝,还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直被羁押在牢中听候发落。
其人虽顶了个符裘义子的名头,但只是个在宫中从事的阉人,手底干净得很,大理寺难以定夺其罪状,因此也只是将人暂且关押了起来听候发落。至于宦官符裘于去年秋后才问斩,其余阉党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过往庞大的宦官根系几乎拔除殆尽。现如今祎王摄政三年有余,社稷江山百废待兴,居民无一不安居乐业。
就在这时,朝廷忽然张出这样一张通缉令,又封禁了城门,此中缘由,不由叫百姓莫名感到惶惶不解。
是夜,祎王府中的灯火还未彻底熄灭。
李燕戟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处理公文。他在外多年行军惯了,对饮食也甚少讲究,晚间在案间用了碗面食,便继续伏在文书间批阅,日落暮垂,恍若不觉。
他批完一沓公文,便落下笔,在昏暗的烛光下,闭了闭眼睛。
此时距曲展延,也就是符裘最后那名义子失去行踪已过二十余个时辰。李燕戟手下可派遣的军队倾力翻遍了整座城池,四面城门皆有重兵把手,日夜轮替,没有放过任何一支出城的商队。即便如此,也找不到有关此人的一点消息。
这在人口混杂、暗道信息遍布全城的京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京城看着庞大,街道纵横交错,究极不过是张繁杂的网络,而脉络之下的中心点,也不过落在寥寥几个人的手中。
但事实偏生就如此摆到了他的面前。
只要手上的工作一停下来,李燕戟的脑中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这一件事。曲展延会武功,且身手不俗,离开大理寺那日的途中便打伤了数名看押的士卒。但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躲过这两日铺天盖地的搜查。
除非身后有人在帮他。
可是谁会帮他呢?他作为一个阉人,久居深宫,除却符裘养子这个匪夷所思的身份,几乎没有在符裘心腹面前露过面,大理寺拷问许久,也确获他不知什么内情。
符裘已经死了,阉党大势已去,其余朝中的臣子自保还难,又有谁有那个能力在押解的途中暗做手脚,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一个将被软禁一辈子,又无甚大用的曲展延藏匿起来呢?
李燕戟眨了下眼睛,脑中却如流沙般慢慢筛出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影在他心中徘徊许久,很快又被他一个又一个地抹去了。
门外忽地响起了一急一缓的两道脚步声。
李燕戟抬起眼皮,就见书房的木门被人推开了一道小缝。他站起身,掠过书桌,才看见一张雪白的小脸从门缝中探了进来:“爹爹。”
他圆溜溜的脑袋上扎了两个发髻,一双眼珠子又黑又亮,正是幼时的李汯。见李燕戟朝自己点了点头,李汯才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爹爹,你今晚陪汯儿一起睡麽?”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道急促的脚步也跟着逼近了些。乳母上了年纪,才没赶几步路,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王爷恕罪……小世子无论如何也要来找您,奴实在哄劝不住……”
李燕戟没责怪她,只道:“无妨。”
他俯身抱起还不及自己腿高的李汯,小崽子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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