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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爷别忙动先坐歇会儿我上来接您(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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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我知道他说的对,就是你不要我们了,把我一个人仍在这世上。有时我真想恨你,陌棠,可我还是爱你。”

一整个下午,钟陌棠把所有的思念逐字看完,对太姥爷的这段刻骨之恋有了一个大体的认识。这里或许有他自作主张的脑补,但大意不变:太姥爷与恋人在一起九年,事实上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足五年,后四年恋人不知何故投身抗战,两人只能靠书信相联。日记里夹的那张相片,是荣锦尧曾准备随信一起寄给恋人的,因为恋人在上一封信里说想要张合照。不过这封信没有寄成功。这时是1944年秋天,距离恋人永远离开尚有十四个月。荣锦尧一定不曾想到,在满心指望地煎熬了十四个月之后,迎接他的是余下二十年的永无指望的煎熬。

飘远的思绪逐渐回拢,钟陌棠感到脸被什么蜇得又绷又痒。抬手一摸,是泪干了。他是真的心疼了。不只是他,他甚至觉得日记里那一笔漂亮的行楷也是疼的,被写下它的人的心牵扯疼了。

现在他明白了,信纸上没有泪痕而日记里有的原因:人不在了,只剩下回忆,唯一的念想怎么舍得破坏呢?那些“荷叶边”想必是姥爷留下的,包括日记本里的洇迹,一定也有姥爷的份。

太姥爷的过世在当初相当突然,姥爷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若非如此,姥爷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得知这段过往。显然,太姥爷宁愿被养子误解一生,也想守着这段秘密,守着独属于自己的一份情。当事人瞒了二十年,无论如何不该由局外人公之于众,这必定也是姥爷一再叮嘱钟陌棠不要告诉其他不相干的人的原因。之所以钟陌棠相干,无非是姥爷希望“不寻常”的外孙能够得到寻常人都有的幸福。

就算是替太姥爷幸福了。这是姥爷一生中最内疚却无能为力的事。

钟陌棠把所有信件、日记连同档案袋一起烧了,仅留下那张相片。他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情再去琢磨那顶绿帽子了,一连几天,他脑子里转悠的全是太姥爷的苦痛。要是他能遇上个太姥爷这样的人就死而无憾了。相片里的钟陌棠其实命不错,死了有人惦记一辈子。荣锦尧为他“守寡”二十年,还有什么可求呢?

这天是10月23日,钟陌棠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才勉强入睡。然而一觉醒来,他竟到了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10月24日。这恰是每年要出现在荣锦尧日记里的日子。看来他和恋人是在这一天相遇的。

昨夜入睡前钟陌棠还在想,能亲眼见一见那样痴情的人就好了。现在马上要见到了,他却怕死了。他不知该以哪种身份面对荣家三少爷。即便他现在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总还是觉得那是他的太姥爷。假如太姥爷注定要爱上民国二十五年的钟陌棠,他这个藏在正版身体里的盗版钟陌棠能不能吃得消?其实换成随便哪家的少爷,钟陌棠都不至于这么惊惶,正因为他清楚荣锦尧的人生,他更加不知所措。

其它尚且不论,就他目前所知,民国二十五年的钟陌棠是因为救荣易而死。那假如他不能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救下荣易,岂不是就没有八十三年后的钟陌棠了?那怎么可以!而万一他真的回不去了,难道只有照着这副皮囊的原剧本一路演下去?那他没几年就该死了。这更不可以!那再假如,他能保护好自己不死,又救下荣易,他是不是要和荣锦尧共度余生?他不敢想。他只知道他肯定不忍心甩给太姥爷那样一个寂寞悲苦的后半辈子。

这么一想,他无论如何、于他于己都不能死。可他算什么呢?他又不是真的钟陌棠。就算他想给太姥爷一个幸福的未来,他凭什么?凭他鸠占鹊巢?再说他在这里,民国二十五年的钟陌棠又在哪里?眼下这具皮囊是无亲无故,他可不是,他的父母现在在面对什么……

钟陌棠满头官司,胡田生跑来叫他,说少爷乘的火车到站了。他错后两步跟在胡田生身后,紧张得心也跳乱了。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怯过阵,硬把腿脚拖着一路磨蹭。

身两旁不断有人擦过,顺流的、逆流的,大多形色匆匆,偶有那么一两位初来乍到的,面色略显茫然,钟陌棠的神情不比他们清醒多少。先前戏言的梦中情人马上要从相片里走出来了,一切反倒更像是一场梦。什么都不真实,只有他一颗砰砰跳的心实实在在。

“少爷别忙动,先坐歇会儿!我上来接您!”胡田生抻着脖子满站台搜寻,终于在人影攒动的车厢中段找到了阔别五年的三少爷。

人声嘈杂,钟陌棠没听清窗里的人应了句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应声的人是什么模样,就让胡田生急吼吼地拽走了,开始与人流左擦右磨地磕绊前行。

胡田生在前方开路,他紧随其后,总算挤到车厢门口。两人一前一后地挨在门边,预备等下车的人流松散一些,好往上上,荣锦尧已经提着两只行李箱下来了。

“您怎么自个儿——”胡田生哎呦一声,“您快给我!”他点头哈腰地去接少爷手里的箱子。在荣老爷身边察言观色这许多年,他的眼力见儿早已不需要锻炼。

钟陌棠却是毫无伺候主家的意识,手也不伸一下,招呼也不打一声,呆桩子一样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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