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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怎么办我忍不住(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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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碰撞,可若真缺了皮囊,灵魂和灵魂靠什么认出彼此?就像荣锦尧,再怎样至死不渝,第一眼看到的不也是爱人的脸?现在这张脸下的灵魂变了,情却照起不误,这让钟陌棠的心情没法不复杂:荣锦尧的示好原本不该属于他,而他很难保证他对荣锦尧一点不动心。

他正一脸迷惘着,门房老乔过来敲门,说肚子不知怎么翻腾得厉害,想叫山子替他盯会儿门房吧,山子伺候太太那两盆金贵的东洋花去了,钟陌棠要是闲……钟陌棠没等他絮叨完就点着头往外走,说您可别耽误了,我这正嫌无聊。

钟陌棠因此在门房待了两个钟头。老乔昨天晚饭时不大说话,今天就两个人,话倒多起来。差不多给钟陌棠开了一堂小灶,全是他当差多年的经验:比方什么情况下可以适当多嘴,什么情况下一定要装瞎作聋;又比方这楼里的人哪个好伺候,哪个眼皮子底下千万别偷懒。

老乔的年纪和钟陌棠父亲相当,但完全是两类人,钟陌棠从小到大没跟父亲如此心平气和地聊过天。父亲是个永远在忙着往上爬的人,钟陌棠对此也谈不上不认同,只觉得和父亲待在一个空间特别压抑,那种焦虑感、计划性让他喘不过气。甚至刚确认自己喜欢男人那阵,他曾恶狠狠地想:让你计划!让你安排!你计划得出你儿子是个变态吗?

头中午山子过来凑热闹,一根烟叼在嘴里,耳朵上另夹着两根。钟陌棠起先没留意,直到山子套近乎跟他道谢,他才反应过来。

“那烟不是我的。”

“搁你桌上不是你的?”山子不信,“还舍不得给咱尝一口?”

“你要拿至少问我一声吧?”钟陌棠的语气有点反感。

“这不就问了。”山子腆着脸,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老乔说:“你这逮哪儿朝哪儿伸手的毛病趁早改改,说你多少回了。”

老乔毕竟年岁大,山子不愿和他硬顶,撇撇嘴出去了。老乔点着他的背影叹气:“这块料,没出息,早晚栽跟头。”

钟陌棠没兴趣管他栽不栽跟头,心里惦记着但愿那盒烟没给拿空。

还好没拿空。只剩三根半了;那半支还在。

下午山子送来一碗洋甜羹,说跟厨房磨了这半天嘴皮子,嗓子都冒烟了。钟陌棠知道他是来赔礼的,笑一笑收下了。

刚喝两口,楼里传来动静,山子看也没朝那边看就断言是五少爷。

五少爷名作荣琛,是荣老爷最小的孩子,不惑之年才得,格外宠溺一些。他本该和四位兄姐一样同为锦字辈,但荣太太请高人推了八字,说孩子取单字名才是为祖上积福。其实那高人连当年十几岁的荣锦尧也看得出,除了胡子够白皱纹够密,没有一点高人的影子,她不过是恃宠生娇。她比荣老爷小二十岁,做女儿的年纪,床上床下地伺候老爷,就该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心肝宝贝肚里爬出来的那是更要宝贝。

荣老爷的发妻很早就过世了,留下一儿一女。续弦的夫人是荣锦尧的母亲,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寿薄。老太太仍健在那会儿,曾做主为儿子纳过一房妾,就是如今的姨太太。姨太太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几辈也是做过官的,不过民国以后魄落了。荣老爷对她不感兴趣,很少到她房里去,她三十岁才生下四小姐。也是这时,老爷娶了第三任夫人。荣太太进门就是太太,而姨太太始终只是侧室。

不过姨太太从不争宠,一直本本分分做妾。她知道她在相貌、年纪和性格上都比不过正房太太,因此很少抛头露面。十来年,两房太太相处得和谐极了:一方认头在另一方之下,自然冲突不起来。

姨太太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四小姐简直随她,也是个闷葫芦,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练琴。娘俩安分得仿佛家里就没有她们。

这方面五少爷同是随了妈,和荣太太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就耍少爷威风。下人们看见他都恨不得绕道走,惹了这小祖宗可了不得,吃亏受气不说,万一太太那儿枕边风一吹,好好一份差事兴许就干到头了。

然而掌上宝再宝贝也做不到时时刻刻,荣太太经常地也烦儿子。譬如今天,荣琛从吃过午饭就吵着要出去玩,她不耐烦哄他,说:“上午你三哥出去,你赖床,这时候谁带你去玩?花园里找山子玩去。”

“我不跟山子玩!他就会那几样,我都玩腻了!”

“你想玩什么就教给他,让他照着你讲的玩。”荣太太正在餐厅里指导女佣换地毯。昨晚上荣琛人来疯,胡闹着打翻了一道糖水果盘,灯光下不显眼,今天一看,粘汁子溅得到处都是。她越看越来气,剜了儿子一眼:“快去,别在这儿缠着我了。”

荣琛气鼓鼓地到花园找山子,看见还有一个钟陌棠,小手一挥发号施令道:“你们俩!都跟我来!”

“得嘞!”山子拍马逢迎地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前装孙子。

钟陌棠可扮不出这副嘴脸,他最烦小孩,尤其是五少爷这种猫狗都嫌的年纪,那是有多远躲多远。可惜这副皮囊让他身不由己,只能满心叹息地跟在两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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