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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路太不好走了。

下过暴雨,树林里也变了样,很细微的变化就能让我完全想不起走进来的路是怎么样的,得靠杜叔叔带路。他爬上了树,眺望远方,爸爸则是到了我的怀里。

爸爸的境况很不好,高烧不断让他身上所有的精气神都没有了,往日里对着我的时候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也维持不了,只剩下一张萎靡不振靠在我胸膛上的脸。

爸爸生得好,眉眼尤为的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带了点女相,但是分明的脸部轮廓和强大的气场让人不能忽视他的性别,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此刻这些都被遮挡住了,剩下的是他微微蹙起的眉,带着红晕的眼,那种女子般的娇弱被无限放大,只让人觉得怜惜。

我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希望尚处于清醒状态状态下的爸爸能回应我,“爸爸,你好些了吗?”但爸爸已经烧迷糊了,回答不了我任何问题。我担心地看着他,又看了一下树上的杜叔叔。

逆光剪影之下的杜叔叔能让人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已经在上面站了有一段时间,像是迟迟都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最后他下来了。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这种不好的情绪带到了他的声音里,他对我说:“半夏,我可能要把你们暂时放在这里,我一个人出去找路。”

我知道我和爸爸是累赘,不仅不能帮到杜叔叔,还会拖累他,所以我点头答应杜叔叔的要求,而且跟杜叔叔郑重承诺,“杜叔叔你放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爸爸的。”

杜叔叔临走之前还放了一些当作食物的果子,然后他走进林子里,身影被一簇簇的树影挡住了,直到看不见。

我将那些果子挤出汁,喂进爸爸的嘴里。果汁里的甜味似乎唤醒了爸爸,他睁开眼睛。

这是爸爸少有的清醒时间,他转头看向周围,没找到想见的人,他问我,“妈妈呢?”

“杜叔叔去找路了。”我给爸爸递果子,清醒状态下的爸爸是绝对不允许在我面前暴露弱势的,所以我不能像刚才那样喂他吃东西了。

我咬着酸酸甜甜的果子,听到爸爸在叫我,“半夏,跟我聊聊天吧。”

爸爸为什么会想要跟我聊天?不过说说话也好,起码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尴尬。

我坐到他身边去,“聊什么呀?”

“聊你的杜叔叔,我的...‘妈妈’。”

爸爸竟然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或许能知道爸爸口中说的‘妈妈’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好的,爸爸你讲吧。”我放轻了自己的的声音和呼吸,像是要准备听一个长长的故事。

爸爸说:“在我十八岁成年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他,他在我爸爸的画里。”

这里出现了我从未谋面过的爷爷,也是我第一次听爸爸提起。

我听爸爸继续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他,只知道是一个男人的肖像画,各种各样的,或坐或站或躺,正面侧面仰面,太多太多了。每一幅都挂在我爸爸的画室里。”

“我以为那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我爸爸脑海里的的缪斯,是他的灵感创作来源。”

“但画的实在是太过真实,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我开始每晚每晚做有关那个人的梦,梦到...我对他做了些什么。”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脸突然变得有些发烫,爸爸却是沉浸在他的回忆里,“第二天我就在我爸爸的画室里看到了我梦中的他。布满细汗的强壮身体,大张的双腿,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抚摸那些被太阳眷恋的深色皮肤,只有那样才会让那张刚毅的脸呈现出迷蒙的情色感。”

“我不应该去动我爸爸的东西,但那天我偷了那幅画。”

“我偷偷进我爸爸画室的事从来没有让我爸爸发现过,但偷画的事让我暴露了。他找到我,搜出了那张画。画被他攥紧了,边缘都捏出了褶皱,看来他用的力气是很大的,但我觉得他不是想要捏在画上,是要捏在我的身上。因为我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东西是我爸爸的宝藏。”

“我们长得是如此的相像,或者说是拥有一张相似的脸,却有着各自的气质。我的爸爸是那种属于艺术工作者的清高冷傲,现在他不做表面功夫了,毫无形象地在我面前撕毁了那张画,这还不算,他用火点燃了那幅画的残卷。”

“不仅仅是这一幅,包括他画室里挂着的那些。”

“一把火点燃的是一座房子。我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就这样没有了。”

“我的爸爸把画室搬到了湖心岛上的度假别墅,那里是我不可能踏足的地方,我和我的爸爸就此之后生出了隔阂。”

“爸爸不再亲近我,我也搬去学校过寄宿生活,基本不会回来新的家。”

这样的遭遇我经历过,比爸爸要早得多,在我出生以后我就没怎么见过爸爸,那种疏远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有了。因为不曾拥有过,就会格外渴望爸爸可以给我亲情,相似的经历又让我增加了对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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