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最后的敲门人（1 / 1）

第二天清晨，吉光和109沉默地吃着早餐。餐桌之上，氛围称不上好。

仿生人因为对未知的慌张，出于自我保护，将两人之间的线拉宽了。他把感知到的东西理解错误，以为不去想，不去触碰就会得到永久的安全。

‘只要偶尔和吉光互动就够我的能量储存了。’他谨慎地计算。

‘别的事情就太多了。’他又搅动米粥。

对于每一个仿生人来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承受库存有多大，是基本注意事项。

109以为自己的疏远不着痕迹。但在吉光面前，这个男人能注意到每一寸的距离变化，他感知的能力，有时候连空气都可以解析出来。

吉光的敏锐使他所向披靡，这种后天产生的能力，同样会反噬给他的心灵。这表达并不正确，应该说，因果关系是后者造就了前者。

吉光同样也学习过忍耐，他这两天总在告诉自己，不要展望以后，也不要期待。

但是心底还有别的声音说，‘是我太被动吗？’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回想起那一晚久违地惊醒后生出的可怕想法，就把这种声音摁了回去，钉死。

‘我是伪善者？把他同样当成人类只是表面的口号么，为什么会生出独断的行为渴望？”

吉光心里的平寂消下去很多，因为自己的黑暗想法生出心虚的波动。

“叮～叮～叮———”

109吓了一跳，不雅的咳出一点汤汁。

吉光也被声响拉出那个状态，犹豫片刻，还是主动地把纸张递到109的唇边。

“谢…谢谢。”

吉光站起来，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打开门外监控的屏幕画面。一队体制兵，裤子上揣着配枪巡视，挨家挨户窍门询问着什么。

响起的门铃只是邻居家的。

吉光的家门上贴着老旧的电子封条，那是他刚买下来的时候就留有的东西。他并不在意这些外物，也没有精力管，反正门能开就行了。

所以也许有一半住在附近的人认为这里其实是没人的，比如吉光家窗的另一方那些居民。

所幸是有惊无险。吉光走回来，拨开荷叶窗暗暗观察，细光透进来，切割了他的侧脸。外面街道上的氛围，愈来愈紧张，很多人员流动着。他看着眼里，心里又开始起伏。

109不傻，能明白这个局面。他现在正出神，想着所有可能性，泰瑞尔突然加大力度，是业绩使然，还是L089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吉光走向109，他的阴影罩在109身上，拉回了对方的神智。109看向他，第一眼是信赖的眼神，随后又收回那种质感，两个人虽然在对视，却隔着层磨砂玻璃。

吉光皱起眉，突然就觉得这不能忍受了，还有109深夜的行踪，一切的一切，吉光深知不是自己范围，这是对方的私事，但他想入侵进去。

他对自己的事情缄口不言，但自私地想要109没有保留地对待自己。

至少，像原来一样。

吉光把109的椅子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他双手虚虚撑在椅背两侧，像是禁锢了109。

“你还有瞒着我的事吗？”

109在吉光靠近自己的时候不自觉地后仰，靠上了椅背。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抬头做乖巧状，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

吉光对这一套…，显然是吃的。他无奈地低下头，叹气。

他只好抬头嘱咐109，如果有人敲门，不要出声，这扇门是用武力撬不开的。

109点头，吉光不知道的是，自己中招的这个技巧还有第二个阶段。

109离开椅背，扑了过去，主动环住吉光的腰，脸轻轻撞在对方的胸膛上。

“知道啦。”

轻巧的开头，最后要用足计量。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跳加速缘由，最后是谁也没在这场暗战中占到便宜。

他们表面风轻云淡，内里就不得而知了。

………

吉光阴差阳错地，被扶顺了心情，就这样出门了，继续筹备关于争夺任务的事情。

109留在家里，听到门合拢的响声后，收起唇边的笑。

饭桌上早就空了，他还坐在那张吉光给自己买的新椅子上，抱着一只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像个似人的石像。

他心里非常空旷，莫名其妙地慌张。不是因为刚刚和吉光的那些事儿了，他担心着那些巡逻的人，还有L089的情况，也不是多担心那个仿生人，是担心他反制自己的计划。

109劝说自己，要保持冷酷，两个人是对立的死敌，不要为他本人担心什么。

这话有没有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他站起来，学着吉光那样拨开荷叶窗，那些人久久没有散去。

‘晚上，晚上……。’

109强迫自己不去想，久违地休眠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