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他只是个蘑菇（1 / 1）

吉光倒在装着干碎植物的布袋之间，缓缓陷落。细小的颗粒拥有流沙般的质感，受到干扰便液化，在他身下成股地塌陷。

‘是，香料。’气味在低空中蔓延，好让车厢里的人类可以轻易地辨识出来。

在这短暂但被逐帧演示的画面里，仿生人竟是先一步找回灵魂的那个。而人类在干什么？他先是被黑暗夺走了一部分身体，之后又庆幸货物是柔软的种类，最后，不同植物中的那些根茎、花枝、叶片混合产生的香气与意外的触碰让他迟疑了。

这是什么，从一种奇异氛围中诞生的幻境，在其中模拟出的错觉？

109一开始整个人是空白的，但这帮助了他，他很久没有腾空装满事宜的大脑了。

渐渐地，仿生人开始可以听见人类的呼吸，平缓规律，比平时稍微弱了一点，可能是因为被自己压到了，他想。

‘我的呼吸呢？’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屏气，于是张开嘴，调整片刻，恢复了呼吸。

109闭上了眼睛，再重新睁开看着吉光的脸，过于近的距离使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对方在自己眼中的容颜，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全堆聚到他眼中去了。吉光的瞳孔因黑暗放大，没有一个目标，而109就这样明确地看着他，看清的却不再是对方，是那个自己。

‘我想，我明白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距离太近，近到仿生人低下头，就能够重新吻上去。

他没有把手伸上来扶着吉光的脸，只是把唇贴了上去，贴在另一双唇上，两个人嘴唇上细小的纹路，在这场周旋中和解了，因为它们发现，对方就是自己丢失的拼图那一半，是这把旧锁特定的金属钥匙。

鼻尖碰到鼻尖，软骨微微相撞，109退让地侧头，两相磨蹭。他再次张开嘴，不是为了寻求氧气与生存，而是进攻的号令，他小心地含住了吉光薄薄的上唇，衔住抿起含弄，用舌尖舔他的唇珠。109抬头离开，再上前啄吻，用牙齿触碰他的唇肉。

吉光没有动，109静静感知着，即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自己，他在想什么？

仿生人的招数已经用完了，自从断网以后，已经不能现查去学习，有一点后悔没有仔细学习过相关的知识。他依靠本能，将舌尖放入人类没有闭紧的口中，往缝隙里探索…

！

吉光并不是没有动作，他之前被突袭搞懵的时候，只是小幅度地抬头躲避，被认真沉迷的仿生人用相同的步调追逐过来，越缠越紧。

直到口中多出了什么小巧的东西时，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捏住身上人的双颊，不容拒绝地移开他的脸，向上推，109在他手中呜呜地抗议，脸颊上的肉都鼓了起来。

“你……”

吉光心情复杂，比起自己被冒犯了，想地更多的是，仿生人为何这样，事态怎么就超出掌控，完全歪到其他方向了。

109仰头摇晃，挣脱吉光的手。他语气轻快，声音很是明亮，“我明白了！”

“我想了很久，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想，”他拉着吉光还没完全收回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我明白了，虽然明白得还不是很彻底。但我发现，有些事情要去做，尝试了才能知道。”

吉光没有说话，一阵沉默过后，他像是刚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做出回应。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仿生人在黑暗中摇头，“我还不明白，但我会明白的。”

吉光听到答案后松了口气，没有原因，或者那个原因他也没有答案。

“不是这样。”他说。

“这件事不是一个简单的定义，一个去实践就能得到成果的难题。至少，人类不行。很多事情想清楚了才可以做选择，比如死亡，比如谋生的路。”

“不然，后果会变成一个不能承受的结局。”

“有的东西不去拥有，人生也不会受到影响。因为那说明，这件事只是一个多余的摆件。”

“更何况，很多个瞬间你所感受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吉光点了一下他的胸口，从109身体与掌心中间抽回自己的手，“它会欺骗你。”

刹车声响起，车停了。

吉光只是静静地等待着，109没有再说话，他站了起来，吉光能起身之后，先一步离开，跳下车去。

仿生人抱臂看着出口，完全没有听进去。不听话是他最大的缺点，现在看起来，也是最大的优点。他只是想，吉光也太反常了。

‘平时也没见你说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