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谁能告诉我（1 / 2）

109不知道离开那间屋子之后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时间在他的面前停止了，并让他从夹缝中穿过，脱离规则与循环。就这样，仿生人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想法，没有灰与白之外的颜色出现过的后半天。

109没有爆发，回到那张窄床上的时候还是沉默的。并不是他心中没有堆积起什么，也不是空荡荡地感到了虚无，只有这种怅然若失的空洞，而是他心中所有的一切，找不到一个支点，悬浮在他手触碰不到的半空。仿生人站在那仰着头望，脖子发酸，眼睛发干，但什么也做不了。

22:00

泰瑞尔本部大厦的夜晚是没有定性的夜晚，每一个人的视角望向它的时候都不一样。有人说它很好，哪里都有剥削，世界就是一个富人剥削穷人的世界，但至少它，制度完全、程度稍轻。也有人在唾骂它，但也只能唾骂它。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做不到。

大厦里外的差别与不同也是数不清的，比如伊莱只在它以外的地方笑如春风，里面没有任何值得他表演的时候，他已经坐的太稳了。又比如这座大厦外壳上的霓虹色彩永远是只朝外开放，那用绚丽编织的美学所起的作用与旧时代花纹鲜艳的捕食者们没有什么大区别，图案是别样的，配色是抓眼的，迷惑了众多看到了它的生物。

而生活在其中的109眼中，泰瑞尔的夜晚是没有半束光的夜晚，漆黑包裹着里面所有带着无形锁链的仿生人。

尽管他的双眼不被黑暗所困，此时此刻，也被黑暗笼罩着。

一声轻轻地叹息后，109闭上了双眼。

把一个人当成背叛者很容易。

人生这条旅途中遇到的那些因为你们境遇相似而决定暂时搭伙的伙伴，目的地稍稍不同后就会分开，你们头也不回的分开，不去联络，把对方归为对你凉薄的无情之人。

为什么只不过是彻底分开了，就不再对我付出了？这种最简单不过的问题，你自己心里也有答案。

或者再说的更残忍，直白一点。

人生路途上所有的分道扬镳都是一种背叛，然后你无情地去忘掉他们，处理掉那些回忆，热情褪去后，你的作风要比陌生人还残忍。陌生人只是路过，而你则是把那段曾经珍惜过的时光当做垃圾来处理。

不就是喜欢过吗？不就是热爱过吗？不就是，爱过吗？没有这些，我一样很好，头也不回的，进入下一个阶段，下一场沉迷与热爱。

但这些，都不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们之间有更加……

109将单个左臂搭在额头上，把半张脸藏起来遮住，闭上的眼皮不安的颤抖，眼珠在里面来回转动，折腾个不停，让他坐立难安。

被真相逼迫了的109不得不放弃自以为的假设，思考起真相，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一切，思考最不想思考的事情。

即便最初没有直接的彻底翻脸，甚至留给自己过多的情面，一个月之后，爱意被时间所稀释，吉光后悔也情有可原，金钱能买去性命，也能买到性命。自己与密钥打包捆绑，他是最清楚的，因为是他亲手交予自己的。

‘格尔尼卡的结局，不应该是把我卖了个好价钱，再远走高飞么？因为选择了泰瑞尔，就算不能去云端城挥霍一番，去其他天气不错的星球定居也是个好选择，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死了。自己从没能正面战胜的人，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又为什么看上去是执行了任务，却被泰瑞尔的人做掉了？

不………，我完全接受不了，雅各很可能在骗我，即便他当时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冷静点…109，冷静点……，

109捏着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毫无疑问，现在吉光的死亡把整件事增添几层迷雾，整件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也许他自己想的太多，自作多情地为简单的交易崩盘赋予了过多意义，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想弄清楚这件事情，去看到真相。

被嘲笑天真也好，他至今都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吉光对自己做了过分又残忍的那件事。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只能沉默地咽下了。就像创世神亲自下凡告诉自己地球是平的，109的常识被颠覆了，但这常识是他自己总结出的认知，也许真的是错的，他也不能去反驳。只能说一句，“噢，好吧。”，便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去想它。

吉光的死亡就像是一种预兆，论证着地平说是一个谎言。就算其他人在“你想太多了，恶有恶报，恶人难以善终。”理由简单又有力，109却还是被绞在一起的谎言与真相折磨到昼夜难安。

谁说的，109想，以他身边出现过的这个数量，活得好好的恶人也未免太多了，为什么偏偏就要少上一个。

那么，既然把吉光放在恶人的位置上很简单，干脆就从简单的地方开始反推。

109对格尔尼卡的工作习惯完全不了解，如果按照吉光所坦白的那些话，那么他会渴望童年的空白，会对家族有偏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