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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BE(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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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吉川对他说道:“……我了解留夫人的腿伤,尸检报告上右腿里动过手术的迹象完全符合他的情况。元帅……我知道您不愿意接受,但,那具遗骸确实是他的……”

“够了!”父亲喑哑地嘶吼打断了吉川的话。我望着父亲的身影,他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连上楼梯的时候都得扶着扶手,甚至还踉跄了几下。塞缪尔夫人想去扶他,却被他挥开。于是便再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我不放心,远远地跟着父亲。虽然他没有流一滴眼泪的样子,可我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哀恸包围着他,让所有人都无法靠近。我跟着他走过我前天摔倒的地方,我已经在城堡里玩过无数次捉迷藏,能清楚地记得建筑细节。就在这个位置,我后退两步就一定会踩到楼梯边缘,并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下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说我只是昏厥在了楼梯旁。

父亲来到留夫人的小露台,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一根根地抽着烟。父亲不给留夫人抽烟,现在却拿着他的烟抽起来,大概是想从香烟中感受逝去之人同样尝过的味道。留夫人的天文望远镜,他的书籍……他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离开时候的样子,仿佛主人还会再度回来透过它们仰望星空、追寻知识。

“父亲……”我怯怯地唤了他一声。少顷父亲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叹了口气招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你怎么样了,安德里亚?有没有摔伤。”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对我的问候仿佛也只是从交瘁的心力中勉强再分出一点来。我抬起手臂给他看:“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是吗?那就好。”

“父亲……”我犹豫许久,终于打算告诉他连妈妈我都没有说的那件事,“前天雷雨夜的时候,安德鲁森很害怕,我就出来找妈妈。然后……然后,我好像看见了他……留夫人。”父亲陡然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的力气之大弄得我瞬间眼泪都出来了。

“你说什么!”他的眼睛变得雪亮,死死地盯着我,“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哭着战战兢兢地回道:“我看见了留夫人……他站在妈妈的房间门口……很可怕,他的脸有半边都是、都是烧焦的样子……呜呜呜哇!他朝我扑过来……父亲!我太害怕了啊……”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他被烧焦了?啊?!”父亲逼迫般地追问我,可我哭得厉害再也回答不了他什么。父亲眼里燃起的光亮又渐渐熄灭了,他倾身把头颅压在我稚嫩的肩膀上。我依稀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原来是这样……他到底,还是喜欢你。”

然后我感到肩上一片濡湿蔓延开来。

我第一次见父亲哭,才觉得这样威名显赫的人也会变得如此脆弱。可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是一颗参天巨木,我是一根小草,我的荫庇怎能为他阻拦风雨,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留夫人死后不久,原本的家庭医生吉川也辞职了。他照顾过因好奇心太重而屡有小伤的我,为了表示感谢,妈妈要我拿一点小礼物送给他。我来到他的房前,见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吉川在和谁通话。

“是的,爸爸。这件事是真的……”

“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这样,留叔叔他一直、一直都很好啊……”

“我知道,如果不是他就没有我们父子重逢的机会。我能上大学、能学医都是因为有他的照拂。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希望帮上他一点忙……”

“或许这就是他的选择。”

“可是我、可是我……对不起,爸爸……”

这个总是维持着医者冷静的年轻人,竟然是这个家中除了父亲之外还能为留夫人如此伤心恸哭的人。从零散的话语中我听出了一些他们之间的渊源,但仍不能猜透全部。我不忍打扰他,将小礼物放在门口就走了。

雷雨过后,天空如洗。我望向窗外,院里的花草们又恢复了争奇斗艳的姿态。

就是那只种一株向日葵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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