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光乍泄(2 / 3)
荀也比过去的任何一年都忙,整个秋季学期许裕园只见过他一面。
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他拒绝了实验室的组员的出游邀请,买机票回国。
梅荀的助理来接机,开车把他送回梅荀新买的房子里。一路上,他看见商城上的巨幅海报,看见广告灯箱里的人脸,这才感受到梅荀有多红。
梅荀买房的时候还问过许裕园喜欢什么环境、什么房型。许裕园对这些没有太大概念,也说不出什么来。
后来他想,也许可以买在离自己的母校近一点的地方——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挺希望回母校混口饭吃的。后来他又想,还是算了,要拿下这个博士学位,至短也要五六年时间,他才第一年呢,毕业回国是猴年马月的事,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搬家时梅荀在外地,叫了搬家公司,把他们住了多年的租房里的东西一块纸片不落地带过来了。这些杂物还没拆箱,全部堆在客厅里,看到这堆熟悉的旧物,许裕园在新房子里的茫然和局促感才消散了。
房子虽然装修好了,家具也基本齐全,但是完全没有生活气息,厨房空空如也,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只有主卧的大床有人睡过的痕迹——可见梅荀完全把这儿当成宾馆。
许裕园花了几天的时间收拾新房子,又添置了很多家具和生活用品,总算把这里弄得像个家。久不回国,他很渴望与人接触,在屋子里坐不住,先去母亲家里住了几天,回来又去曹萱开的甜品屋帮忙。
去之前他怕自己会添乱,曹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不指望你干嘛,前台招呼一下客人,最多端盘子。”她说:“再说了,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你这种可可爱爱的,往门口站站给我增加销量也好。”
许裕园说增加销量的话,应该找真正的大明星。
曹萱:“你别说了,我求了他很久,他就是不答应!要不你帮我吹吹枕边风?”
许裕园:“……不行。”
许裕园又先后约了一些朋友见面,有大学室友,大学社团的朋友,还有他在创业公司认识的人。最让他惊讶的是,当初拉他合伙创业的邱正凯,现在到体制内工作去了,而当初坐他对桌的女同事,也辞职考上了研究生,其他的同事大多转行。许裕园想不出,如果自己当年留下来会是什么光景。
估计也就换个地方打工吧。当年梅荀为他做的决定是对的,他除了读书,干别的真的不行。可是读书读到这份上,好像也没有特别大意思了。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许裕园,读书为了什么啊?他一定会说:“为了考第一名。”考第一名为了什么啊?他就答不出了。外公外婆的原话是“你好好读书,别的不用管”,好像也没指望过他学有所成后,出人头地挣大钱什么的——老人们不缺钱花,况且也没有这么长寿去享孙子的福。
他自问过:他热爱知识吗,他喜欢求索吗,他渴望把学识变现为金钱名利吗?都不。他对自己的专业领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换一行也能同样学好;他物欲不强,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什么社交需求。
他一直努力向学,只因为成绩可以带来某种虚荣,进而营造出自我存在的价值感。每一次,他来到一个新的学校,走进一个新的班级里,他就可以确定:“我是这群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几年后,我会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于是他就这样,小时候是颇有名的“别人家的小孩”,毫无悬念地上市一中,然后读最好的大学,然后出国留学。
17岁以前,他的生活很无趣,记忆大量雷同,回想起来是灰蒙蒙的一片。17岁以后一切开始鲜活起来,母亲,妹妹,恋人,都给他带来过快乐和安慰。大学四年可以用“幸福”这个词来形容。可是出国以后,好像又回到最开头的混沌状态了。
学校地处偏僻,去一趟超市和电影院要开很久的车,不像在国内,走出门去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他融不进去留学生的社交圈子,当然也全无此意,于是他的每一天都辗转于实验室、教室、办公室、租房之间,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爬一个梯子,他爬得又快又稳,把很多人都甩在后面,为此获得了很多成就感,可是他爬得很高以后,才发现上面没有自己想要的。
总之的总之,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流放到边远的荒地,远离生活的核心。
圣诞节那一天,他发出去一条信息:“你要让我一个人过圣诞节吗?”
半个小时后,没人回复。许裕园又编辑了一条:“同学约我明年暑假去旅行。”他添上几个字:“我还没答应。”他把一整行都删除了,重新打字:“朋友约我圣诞节后去旅行。”他又删除了,这次打出:“导师喊我过完圣诞立刻回去干活。”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他手一抖就点了发送。
“你好,请问是许先生吗?我是梅荀的助理张铃,你现在方便来一趟x大附属三院吗?”
尽管张铃在电话那头已经告诉他,只是睡眠不足和低血糖,疲劳过度,在片场晕过去了而已,许裕园还是在见到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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