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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小道士们以为这两位过上了没羞没臊的修仙生活,道门讲究一个什么,道法自然,啥叫自然,无为就是自然。于是乎几个徒弟分配分配日常工作,就也不去打扰那二位,殊不知在幻想中的鸳鸯早已蓬头垢面,只有脸上的尘土和泥和身上几天没洗澡的臭气能够提醒他俩,日子,是真的很难过。

当晚他们意犹未尽决定再次研究一下双修之道的时候,那个夜,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人把进门毫无防备的他俩一人一闷棍,给打包带走了。带走到了哪,搞不清楚,只能明确两个人晃荡晃荡被带到了车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虽说是绑票,待遇还不错,把他俩关在马车绑住手脚蒙面塞口的,每过几个时辰会松绑喂饭上厕所,六个人盯着看,俩人试着从看守嘴里套话出来,偏偏那六个就跟从来没长过嘴巴这种器官似的,外露一双眼睛,阴恻恻盯着他们吃,吃完就原样绑回去。又过了不知多久,好像是离黑衣人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居然连封嘴的布都不给他俩戴了,甚至能旁若无人地闲聊起来。

道长:又是你的风流债?

和尚:行行好吧,怎么就是我的债了。

道长:我这辈子最近一次遇到黑衣人还是官府爆炸那趟。

和尚:真别说,那批人在两年前刚打起来的时候就把处理了,今儿这波来自哪我还真不清楚。

道长: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

和尚:我没去山上之前,十六洲里十个归顺于中央,俩前朝遗老不肯降,一少数民族瞎蹦跶,还有仨是我爹的亲戚负隅顽抗大乱斗着。我往你那儿一猫就个把月,现在我也不清楚了。

道长:果然还是有潜在仇家要寻你啊。

和尚:我说这位道长,你为何一副怎么连我也算上了语气,咱俩难道还没点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以至于绑你很冤枉?

道长:咱俩什么关系?

二人瞪视,眼神里的杀意你来我往,看着看着道长忽然一笑,博弈变成暗送秋波,要不是手脚都还绑着,指不定要干出点什么。正巧这时,马车似乎遇上什么门槛,好一个趔趄,俩人垒做一叠,相视一笑,竟然得空,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缠斗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开。

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厢大开,六个黑衣人面对此情此景,竟然都忘记了往下带人,退避三舍,让出一条路,小头目似的壮汉见罢直呼怪哉,怒斥手下怎的如此失职,猛冲到马车旁,下一秒怒气陡然被他吞进肚里,连同话语都消散了,留下一个合不拢的嘴,浑圆地,像极了月亮。

道长意犹未尽地亲完,终于腾出眼睛和嘴巴,见到来人,却是笑起来。

和尚道,你笑啥。

道长答:确实不怪你,这是来找我的。

和尚迟疑着:啊?

小头目却是找回了魂,顿时下跪道,十年之期已到,恭请圣上回宫。

在和尚瞪得浑圆的眼色下,道长表情淡淡道:十年过去了你依然是这个样子……

小头目一喜,道,圣上还记得在下。

嗯,依然这么抓不住重点,松绑比认亲要紧得多吧,你觉得呢。

最后一丝笑容消失在和尚眼中,连同入夜的寒气那般教人无处遁形,更深入脾肺地冷。和尚坐直了身子,倚着马车车厢,觉得一切都很荒唐。这时节谁人能被称为圣上,他爹早就把一帮直系亲属亲手入土,剩下那三三俩俩外姓造反只是被视为笑话,唯一解,怕不是几个前朝将士开玩笑似的另起军旗,迎那什么所谓前朝私生子……罢……?

他数落自己,自小亲戚勾心斗角夹缝求生浪荡出名声,被送入一方净土洗练了伪装,又戎马多年只道是命中带煞,唯独清静过的这几个月,唯独想过白头偕老的一夜,惦记着干干净净度过余年,倒是栽进命中业障。这其中再多思虑,林林总总,只道荒唐。

道长除却杂物,小头目却要带他进门,临了问如何处置和尚。道长望去,和尚却是再也不想见他似的,盯着虚空。

好生看管,好生招待。

丢下几个字,却像下了令判。和尚被拽下马车,遥遥一望,却像陌路人,再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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