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普利俄斯(2 / 2)
于是瑙普利俄斯蹲下,为他穿鞋。清美的少年坐在树下,不自在地侧着头,睫毛受惊一般抖动着,乌黑的鬈发顺势流淌在他的颈窝。瑙普利俄斯握住他的足弓,那一截小腿好像活的大理石,从衣摆中伸出,无形的美从布料的阴影下面流淌,水流一般淌过他的肉体。
瑙普利俄斯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摩挲过他的脚趾。
这少年的美,好像海雾一般清凉缥缈,又像海底的一颗铅灰色珍珠,娇贵无比。他的美是矛盾的,既能够激起人的欲望,又是洁净的、神圣的,令人不忍心亵渎的。他是每一个男人都曾幻想过的海洋,海浪下活着的、与人类截然不同的什么东西,人类永远无法触及,却永远渴望触及。
瑙普利俄斯低下头,像是要轻吻他的脚尖。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除了为他仔细系上凉鞋的系带。
菲吕拉。菲吕拉。
我的挚友,尽管我知晓此乃奢望,但仍希望你能停留在我的身边。
海边的悬崖上,伊曼纽尔吹奏完一曲,转过头来,朝他的朋友笑了一笑。
“我该走了,瑙普利俄斯。”
瑙普利俄斯一愣,慢慢放下了手,伊曼纽尔的黑发再次散落,在海风中舞动。
“你已经成为阿尔戈斯的统治者,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我……还没有回去我的父母身边,也许他们会担忧吧。”
瑙普利俄斯低下头,过了一会又抬起来,眼里噙满泪水。在伊曼纽尔平静的目光中,他拉住朋友的双手,嗓音低沉地说:
“再见了,我的朋友。我有预感,也许我们不会再见。菲吕拉,你是神祗的儿子,我是有死的凡人,这样的我们却相交了,比亲兄弟还亲密。在你漫长的生命里面,请至少记住曾有过一个如晓光般短暂的朋友吧!”
闻言,伊曼纽尔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看着瑙普利俄斯流淌热泪的眼睛,眸光慢慢波动起来。
“我会的,瑙普利俄斯。”
即使生命像永无尽头的枯躁数字,只要我尚未在时光中迷失心灵,我就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朋友,用如此真挚的情谊打动过我。
——即使这感情终将被无尽的时光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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