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晚月色很美（1 / 2）

卫子商是偷溜出来的，府里下人约莫正在寻他。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失手打碎一个花瓶，那瓶子没什么特殊意义，甚至还没有他平日里喝水的茶杯贵重。可他父亲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硬生生骂了卫子商一个多时辰。倘若不是卫华作为丞相事务繁忙，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点，他怕是还能说教个小半天。

卫子商乖乖道了歉，却挨了顿骂，有些郁闷。但他心里也有些底，知晓父亲指不定是在朝堂上遇见了什么烦心事，现今这般发泄出来可以神智清醒地去处理政事，也算是好事。

他这般自我调节着心态，没试图去反驳什么，骂过了也就过了。

（卫子商其实是在偷摸着骂卫华脑子不清醒来着　　　吐舌.jpg）

可当他吃完饭，正在房里静默地画着画时，小厮琴一偷偷的来报信了：他那父亲竟是又要来对他说教了！

饶是卫子商这样称得上性格温和的人，也实在是忍不住从心里生出些恼火。

卫子商拧着眉，扯过一张白纸，就着绘画的毛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将毛笔放回去，拿了砚台压着那纸。然后他低声朝琴一交待几句，便迅速换了身衣服，走了室内的暗门，轻车熟路地找到一面墙。

那墙旁边立着几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卫子商抿抿唇，眼底情绪一闪而过。

想着苏择霄带着笑意的脸和那些年带着自己做过的事儿，他轻悄地翻了出去，无声无息落了地，衣袍一点也没被枝桠勾到，看上去熟练得很。

……也确实是熟练得很。

卫子商七拐八拐地在街上穿梭，恐惧后知后觉地漫上来。

他鬼使神差地买了个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往自己面上一扣，仿佛就有了一丝安全感。

街上人来来往往，嘈杂声落在他耳中全是恐惧。人影个个都似扭曲起来，成了府里捉他回去的鬼影。

他想起大哥二哥曾被关禁闭被父亲怒骂用棍棒打的模样，脸色又白了几分。

“卫子商。”

低哑的声音，笃定无疑的语气。

卫子商感觉背后一凉，脸上的面具像毫无用处似的被目光刺得寸寸碎裂，让他无所遁形。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卫子商埋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然后脚步一转，又想走。

“卫子商。”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惶然抬起头来，看清楚之后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择霄哥。”

卫子商叙述一番自己的遭遇后，苏择霄计算了自己带出来的银两，发现本就没带多少的银两被自己耗得所剩无几。

苏择霄干脆去买了几个包子塞给卫子商：“还没吃饭吧？”

卫子商点了点头，面具后的眼笑得弯成了月亮。他知道苏择霄不和自己一样喜欢吃包子，也就没试着拿几个回去给苏择霄。

包子白乎乎的，冒着热气，卫子商一口咬下去，能感受到面皮和豆沙含在嘴里的香甜气息。

……是最喜欢的豆沙味！

他连头顶的呆毛都悄悄立起来一小撮。

苏择霄看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浑身冒着幸福气息的卫子商，忍不住揉了把卫子商的头顶，唇也扬起来。

负面情绪仿佛一扫而空。

“走了，看花灯。”

卫子商自觉不自觉地往自己头上的手掌蹭了蹭，又连忙点头，嘴里还在嚼着豆沙包，腮帮子鼓鼓的。

看起来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今夜月色很美。

江水静静地淌着，澄澈而透明。月光洒下来，映得随江漂流的花灯五光十色。各家各户挂在壁上之灯、悬于门前之灯以及游人之灯……五花八门，火树银花，如入不夜之城。＊

一盏盏花灯被人轻轻放入水中，顺着江水缓缓流淌而下。游人们结伴赏着灯，有些祈祷，有些拥抱，胆子大些的情侣还会和对方接一个缠绵的吻。

到处是暖色的灯光。

卫子商抬起头，看到暖色的光轻轻地洒在苏择霄身上，大红色衣袍如烈火。

花灯是祝福，是逝者的归途，是美好的祝愿，是深切的怀念。

那时苏择霄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满目绚烂，对着卫子商扬起一个笑，满目欢喜。

“等下次这么盛大的花灯节，我一定要带阿姐和兄长来看！”

卫子商看着快乐的苏择霄，也禁不住笑起来。

苏择霄忽地又揉了把他柔软的黑发。

“当然了，也会带你来的。”

卫子商呼吸一瞬间滞住，索性面具遮住了他脸上轰然蔓出的红晕。

……这算是见家长吗？

还不待卫子商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苏择霄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个花灯，不由分说地塞了他一个。

“花灯节快乐！”

暖色的灯光发散着，像冬日里的暖阳。

两个小少年对视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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