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寄叶 夜之祷(3 / 4)
谁,只是让他背诵今天课堂上所讲的课文。叶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头到尾背了下来,就连停顿、语调都跟老先生示范时的十分相近,老先生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皮肉松弛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下次要小心点,不要让大人发现你在这里。说完,老先生便离开了。
后来,他听说也有穷人家的孩子偷偷躲在私塾院子里偷听,被那些学生的仆人发现后打跑了。对他们来说,读书识字是地位和富贵的象征,脚底沾泥的狗腿子怎么能妄想窃入大雅之堂呢?
那棵大银杏陪伴了他很久,也庇护了他很久,所以有一天,他决定为自己取一个大名,就叫叶银杏。
但平静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被意外的灾难打破。
海上流寇横行,官府昏庸无能,那群强盗在沿海边肆意烧杀抢掠,父亲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怕是遭到了强盗的毒手。娘亲起初不愿意相信,直到结伴一起出海的二叔带回来了一片染血的父亲的布衫。
娘亲攥着那片布料哭得昏天暗地,仿佛天塌了下来。兄弟姐妹们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嚎哭,屋子里一片凄风苦雨。
但最终,只要人还活着,生活就要继续过下去。村子里的人都外逃的差不多了,之前娘亲一直没走就是在等待父亲,现在得到了最终消息,她终于决定带着孩子们逃难。可孩子们太多,家中并无多少银钱,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饿死在路上。
恰逢此时村中来了两位贵客,自称是那无上紫禁城中得宠的刘太监的亲信,听闻家乡发生了匪乱,愿意带几个孩子进宫去服侍他老人家,也好避过这场灾难,选中后,一人净身完会给家人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虽然这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在一般老百姓心中太监终究是贱职,只要有良心的父母哪个会送自己的孩子进火坑?所以当娘亲泪眼婆娑的牵着自己的手到那亲信面前时,叶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签了字,画了押,娘亲最后一次抱了抱自己,给他留下一袋麦芽糖便走了。
晚上,叶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睡在牛棚里,孩子们大多都在低声啜泣,他也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
后半夜,他睡的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摸着黑便爬了起来想要去解手,以前家中的茅房里屋子很远,他忘了自己已经被卖到这个地方,径自一个人走了许久,直到一声划破夜空的惨叫将他惊醒。
那声音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斩首的鸡,尖利、凄惨、充满了恐惧。
叶被吓得什么都忘了,他躲在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浑身发抖。直到过去了很久,里面先是出来一个皂白衣衫面白无须的老人,他手里拿着一柄寒光四溢的小刀,正在一块麂子皮上背刀,鲜红的血珠从光滑柔软的皮子上滴落到地面。后面又出来了两个大汉,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抱了出来,随意的裹上草席走远了。他听到老人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可惜了,没有伺候贵人的福气,没挺过去。
那一刻,叶浑身发冷,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发出寒颤。他想起了大哥自制的抓金蝉子的线绳,只要有虫儿经过,那绳圈便会勒在它脖子上,自此,只要捏住线的两端轻轻一拉,虫儿便会身首分离。
叶逃走了。
他趁着夜色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天擦白的时候躲进了一艘不知道是何用途的船舱,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
……
叶是被脸上微弱的力道拍醒的,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在子爵大人身边睡了过去,叶懊恼的垂着头,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得马上回去了。刚想下床,他却发现禁锢着自己手腕的力量并未减少,抬头一看,子爵大人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着探究的神色。
他像被蜜蜂蛰了般立马跳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退到几米开外。按理说此刻他应该立刻道歉,说明情况,但再怎么样他也不应该私自进入子爵大人的卧房,就算从轻处理,他也一定会被赶出庄园。
叶的额头冒着冷汗,心里迅速思索着该如何挽救现在的局面。
莱贝因也没有说话,他甚至根本不需要问面前的少年是谁,因为他稚气未脱的英俊眉眼,漆黑如夜空的黑发,还有东方人特有的小麦色的皮肤都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那个诺尔管家所说的即将接替丹尼尔职位的东方少年,他的小仆人。
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美好。用美好一词来形容这样一位充满男子气概的小少年似乎并不合适,但莱贝因不在乎。他依稀记得一双粗糙却柔软的小手扶住自己,为他换上干净的睡衣,他记得他在漫长的噩梦中孤独的死去了,周围没有任何人为他送行,死后还在炙热的荒原上徒步,口干舌燥痛苦不堪。就在他苦苦挣扎时,忽然天降甘霖,他急忙张嘴去接,缓解了即将烧起来的干渴。不仅如此,他还感到身边空虚的空气中被另一个人填满了,枕边的重量告诉他,有人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陪着他,所以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什么东西,手中冰凉却柔软的触感令他惬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