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坦白（2 / 2）

气与木灵气从四面八方飞速聚集，争先恐后地涌入山坳中那一处水溶洞中。

劫雷一道道穿过东君山结界，直劈了三日三夜，才终于销声匿迹。

然后便只见天光乍破，彩彻区明，祥云万里。

水溶洞中。

青珩与云瀿还维持着双修的姿势，额面相贴。

紫府之中，两个仿佛缩小版的云瀿——五官面目一模一样的元婴相对而坐。只一者为白润，一者为青滢，其余身手细节皆别无二致。

云瀿震惊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仿若双生一般却明明该是青珩的元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青珩元婴伸出小手，勾住了云瀿元婴的手指。二者相触的一瞬快感乍裂，不知为何，明明早已逆来顺受了这许多时日的云瀿，竟仿佛触电一般狠狠甩脱了对方。

心中想什么，元婴面上皆只会如实表露，无可遁形。对方脸上惶然的表情让青珩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对方害怕了。

一瞬间青珩几乎犹豫了起来，但随即又想到，都已到了袒呈相见的这一步，哪里还有迟疑的必要呢。

一股极大的斥力传来，将青珩的元婴挤出了紫府。这是这么久以来，云瀿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排斥。

云瀿不禁自嘲起来，难道从前青珩强迫他与之双修的时候，他其实并未真心地想要推拒对方吗？呵呵，他还果真是本性淫乱啊。

青珩将元婴收回自身紫府之中，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了云瀿一双掩去了惶惑之后惟余冷冽的眼眸。

明明是最适合笑的一双眼睛，何时竟也染上了这般如霜冷色？

明明自相遇开始，便只愿这人好，结为道侣之后更是只愿与他共登大道，尽享余岁。

何以就走到了如今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这一天呢？

青珩微微后撤，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泪意，方才重新抬眸，深深注视着云瀿道：“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与我原本同是一人。”

云瀿猛然瞠大了眼，惊愕之中更多的是迷茫：“你说什么？”

一旦开口之后，余下的话仿佛便也不再难以启齿。

青珩喉头微哽，接着便将自己前世如何化神失败，如何重生至此世的“青珩”之身，一一告知对方。

云瀿全身剧震，指甲掐入掌心，只听那人又道：“那一日你我遭遇东君夫人的灵蝶暗算，那灵蝶的鳞粉落在你我身上，以致你陷入幻境之时与我的欲望有了勾连，从而陷入了双重幻境之中。”

“所以……”云瀿颤声道，未尽之言却被对方接了过去。

青珩双眼中已有泪光闪动，仍是平缓道：“所以那幻境之中呈现的一切，不是属于你深藏于心却不可得的欲望，而是源自于我对上一世化神历劫的恐惧。”

青珩停了下来，看到眼前那人震惊旁徨到几近破碎的表情，几乎说不下去，半晌，方才继续道：“是我害怕你与前世的我一般爱上师尊，害怕你重蹈我化神心劫的覆辙。所以，你没有错，是我——”

“不要再说了！”云瀿猛地推开青珩，双手紧捂着胸口一下一下干呕起来。

修士自筑基便已辟谷，五内清净，自然无物可吐。可云瀿仍是被一阵漫过一阵的恶心感迫得忍不住干呕起来。

青珩料想过对方必定不会轻易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曾奢望过能得到对方的谅解，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反应竟剧烈到了这个程度。

恶心吗？原来对方竟只会感到恶心？

心中绞痛，青珩无措地伸手，又收了回来。待那人好不容易止住，抬眼朝自己望了过来，那冰冷的一眼令青珩心中一悸，竟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是爱你的……”

云瀿冷冷地注视着青珩，漠然道：“求求你别再恶心我了。”

说着身形一闪，竟是已然遁走，径自离去了。

青珩自决定与对方坦白，便已不再拘束于他。也早已做好了这人离他而去的准备。只是当亲眼见到这人当真毫不犹豫地离开之后，心中隐痛却似一层层叠至锐痛。

缓缓地躺倒在了水玉床上，躺在了那个人无数次躺过的位置，闭上眼睛，终于放任眼泪横流。

他以为方才说爱他的时候，已是最心痛的时候，却不及听到他后来那一句企求时候的万一。

心痛。痛到他只愿就此封闭五感，归于永寂。从此便睡了，梦里无阳光，也无红花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