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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完结篇 不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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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亲密之人的掌间,像是攥住最后一根稻草。

纪元策心中酸涩,只能不断低声重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一转眼,便又到了晨光熹微时。

卢煦池面目浮肿,脸色已然惨败如金纸,原先的清隽轮廓被病痛抹得黯淡憔悴。纪元策静静望着他,直到清晨霞光再次渗入窗棂,终于心下一横,将金笺内玉白粉末取出,渡进卢煦池口中。

既然人人都说无可救药,那便索性试一试好了。活下来,那便是天神有灵;活不下来,就算是自己亲手了结了爱人,牢记一辈子便是。

周身滚烫如同浸入熔炉。卢煦池从未经历过这样灭顶的剧痛,仿佛万千炙红铁刃胡乱地在皮肤上来回钜着。他眼前一片昏黑,最痛时连嚎叫都堵在嗓中,只能无助地辗转挣扎,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肉都生剐下来。睁眼便是鬼影幢幢,他踉跄地在这梦魇中的坟茔横冲直撞,手指乱剐,只有触及些实实在在的人间物事时,心下才能生出些许安慰。

周遭一个人影拥了过来,卢煦池恍恍惚惚看不清人,耳边轰鸣听不见音,只感到那人肌肤温热,气息熟悉得只想让他落泪,便在剧痛中迫不及待地紧紧抓住不放。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不舍人间。

醒来时,已经是初夏了。周身干爽洁净,馥郁香气与身后人身上的皂角气息相融,弥漫整屋。

纪元策一只手徐徐搂着卢煦池,另一只手正往床帘上挂起一束小花,二人眼光相遇,彼此微笑了起来。

卢煦池指指那串飘荡的小花:“这是什么花?”

“芍药。”纪元策道。

“将离草?”卢煦池迟疑道。西汴用药,称之为将离。

“不离。”纪元策俯身亲吻他。

——-后记——-

羲昌十四年,大漳举兵十万,南平翰牟之患。嫡子任葭领兵破城有功,于翌年四月获封醴原王,赴天山以东,接替谭文将军,统西北军。

时乃丰年,黍米金黄绵延中原万里,璩州两岸稻谷翠如平峦。元旦前夕,皇帝喜得一女,落地即封苹阳公主,喜气蔓延大漳山河。

羲昌十七年春,公主刚会说话,便踉跄爬到父皇寝宫中,一双小胖手四处抚摸。皇帝宠爱公主至极,没有出言责备,反而将她抱在怀中:“想看什么?”

公主仰起漂亮的小脸蛋,伸出圆圆的指头,咿呀指了指柜上一枚瓷瓶。宫中装饰虽不甚奢侈,瓶罐器具却也都是完整的。她眼尖早慧,见那瓷瓶上遍布细纹,有如裂开又重新拼起一般,便知道是不同寻常的东西,啊啊叫着,一定要拿下来。

任羲阙愣了一瞬,亲亲公主的圆脸蛋:“只有这个不行。”

公主气得哇哇大哭,被奶娘慌忙抱了回去。

密探此时来拜,只道灵抚城梅树已熟,开花结果,看着是…那探子斟酌着语言,看着是…恬然自得的模样。

任羲阙嗯了一声,让人下去了。

他从任葭口中得知了当年卢煦池中毒真相。但年华已逝,岁月难以重来。情意滔滔而过,留下一片如画江山,也算是些安慰。

羲昌十七年秋,东部倭寇再临,醴原王任葭携两万骑兵从西北下至东南增援。

此时金黄遍野,卢煦池背着箩筐,踱下山丘,蹚了溪水,去家对岸的山坡上摘桂花。折下枝条时,只听一遛马蹄声渐近。近日人口往来活跃,常有马蹄声响。他本不在意,却不知如何突地心下一空,如同傀儡一般,被那潺潺溪水声音牵引着转过头去。

余晖之下,少年肩上甲胄泛起光芒,一头黑发飘荡在斜斜桂花香气中,目光灼灼,眉眼带笑。

他上下唇齿微合,雁群适时掠过,将那两字覆在秋风之下。卢煦池却看出了那两个叠音。

待到雁鸣渐远,任葭才又开口道:“爹爹。”

远望见卢煦池眼中泛起水意,他转身挥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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