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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5 剧情 漫天红雨、皑皑白烟(刘稷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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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多看两眼外头,也是好的……”说着简直没了力气,声音如同寒冬烛火一般渐渐细弱下来:“宁儿太过柔弱了,要受苦的…他被人照料安排了一辈子……也跟着我一同,我去那头……也照顾他罢……”

说着温柔朝任羲宁探去:“宁儿……妈妈抱抱你……”

这是母后第一次说出妈妈这词。任羲宁爆出一阵嘶哑的痛哭,浑身抖入筛糠扑至跟前:“妈妈……”

话音戛然而止,化成了破碎的、骨骼相磨的咯吱声。

他双目圆睁,看着胸口横贯的那柄银刀,又机械地转身望向卢煦池,竭力向他伸出手。卢煦池猝然闭上眼睛。

任羲宁的手指在空中挛缩一阵,颓然垂下,窝在母后怀中,襟前沾满血污,宛若婴儿一般地停止了呼吸。

追兵在后吵嚷不休,殿中被捣成血泥肉浆,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偏门藤蔓旁,马蹄声正载着一波血色,渐渐远去。

宫外街道被官兵占满,路边看着却一片莹白,与大殿中血肉模糊的样子相去甚远。那兵马高高备在城门上,赤红军旗随风飘扬,“阙”字横贯苍空,睥睨全城。

卢煦池拖着褐红血衫,踉跄下马,连滚带爬地钻进刘府偏门中。还未进得主屋,却蓦然感到眼角一跳。

门窗紧闭,丝丝缕缕熟悉的血腥气从缝隙中蹿出,周遭安静如死。

没有声音,没有孩童啼哭的声音。

卢煦池心头跳了空,双腿软如抽骨,只觉得这血腥气如同闷声擂鼓,一阵阵地敲击着自己的肺腑。他怆然扶住窗檐,用尽力气推开那扇大门。

只见砖地如同砧板,横堆了几坨碎肉,骨屑肉泥残缺地和在血衣上,腥气弥漫到屋檐之角,结成一块块血冰茬子。

一片阒静中,卢煦池恍然轻唤道:“小葭……?”

没有回声。

卢煦池恍然翻过掌厨的老黄、开门迎客的王二毛、拾掇起奶娘碎落的半边脑袋、盖上每日偷摸缝香囊的丫鬟的残缺一半的乳房。

刘稷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卢煦池拖起软如橡皮的身体,一点点地翻开那些血块,动作再怎么虔诚轻微,都显得过为粗暴了,如同在集市上挑选家禽一般。他翻找着,心中空荡荡地想道,这些人都该埋葬起来的。血块中间,静静躺着一双小鞋。

卢煦池静静望着那小鞋,捧起它来,细细擦去周遭血迹。

多漂亮的一双鞋啊,他想。

他撑起身体,扬声想唤“小葭”,张口却只呕出了一汪血。他感觉不到痛意了,毫不在意地擦掉那一口血,甫一张口,又呕出一汪鲜血,混杂着自己不成音调的“小葭”,宛若呼吸坠于湖中,咕噜咕噜地沉了底。

小葭也不见了。他愣愣地想道,自己当真是潇洒一人了。

想着想着,体力也渐渐流失而去,只觉得疲惫得慌,眼睛若是一闭,就要沉沉睡去了。他拖起身体走向厨内,竭力抬起角落那桶麻油来,摇摇晃晃地撒在屋内尸首上,又搬来干草柴火,一趟趟地推成一窝。

外头戈甲声愈发遥远暗淡了。他躺在血腥与油味中,只觉得身上愈发暖了起来,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在自己脸颊旁印上一个暖和的吻。

“爹爹……”细弱的哭声微微漾起,仿佛被扼住脖颈的病猫。

小葭此生,无非受了不到三年的苦,挺好的。卢煦池想着。

“爹爹……爹爹……”那声音却微微大了一些。

卢煦池蓦然睁眼,力气与一股烧灼起来的血意一同回到了四肢百骸。

他几乎是跳着撑起身体,撑着门框爬到屏风后头。檀木书柜紧闭,嗡嗡传出孩儿的哭吟声来。

卢煦池将涌上喉头的血意尽数咽下,痉挛着双手,颤抖着将簌簌发抖的任葭牢牢抱紧。

“小葭乖,爹爹在这里……”

任葭冻得周身发紫,哽咽地哭着:“爹爹别离开我……”

卢煦池眼眶通红:“爹爹再也不离开小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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