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你的眼睛里群星闪耀(1 / 3)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反倒平静下来了。我讨厌爱这个字眼,我从不随便对人说爱。可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它说爱一个人就是为他流泪。那我为很多人流过眼泪,我是不是都爱着他们?
我沉默地注视着英生。
“抱歉,我今晚总是提起他。”英生笑着对我道,微微低下头去。他难得流露出几分羞赧,让我十分稀奇。
我说没关系,却恍惚了一阵子。我和英生的关系一直都不那么亲密。我对他有过好感,因为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但也仅此而已。他的残肢曾经在性爱中给我带来非常特别的刺激,我和他做爱时会很粗鲁,不过他很包容我,久而久之,反倒是我先觉得无趣。他说出那样的话来,我很无所适从。我觉得他没那么在意我,至少不会是今晚表现出来这样。
我喝完手里这杯酒,英生问我还要吗?我说不必了。英生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先开口道:“我该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沉默下来,应了一声好。我从位置上起身,付了钱准备离开。
英生道:“欢迎下次光临,祝你圣诞快乐。”
我没有应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曾经对我的温柔。其实我对Vivi la vida还是有感情的。之前我以为自己之所以舍不得Vivi la vida是因为我舍不得费尔加。原来不是的,我是爱这里平常的日子——喝酒,聊天,偶尔找点乐子。即使我现在知道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平常,我也没有放下在这里留下的回忆。可是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认真想想,那些发生在这间酒吧里的怪诞事情并非无迹可寻,能在“栅栏”的后巷里开一间酒吧,怎么可能是常人?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它已经不是我的安心之所。
我离开酒吧,轻轻往掌心呼了一口气,独自走在萧索的街上。
我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处理Rex妹妹给我的那片mandala。我可以把它挂到黑市上,把它当作饵,愿者自然上钩。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费心去找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了。然而,这个办法也并非上乘之策,因为我并不确定这个鱼饵到时候会招来什么样的鱼儿。万一在找到那个Omnipresence之前,先摊上不必要的麻烦,那事情就更棘手了。
我再一思量,现下确实没有其他的法子,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总得试试。不过不是现在。我得先找个中间人,可以直接与我联系,不能让沈先生被人盯上。
麻烦的是,mandala目前只能暂时寄存在沈先生家里。我可以在他潜意识里下一个暗示,让他保管好这颗药片。这相当于在他梦中植入一个想法,他不会察觉,只会认为这是一个自然而然产生的念头。但是为了不出纰漏,我还是要回到沈先生的家里,把这片mandala藏起来。他的儿子和前妻今晚会过来和他一起过圣诞,我不能让他们发现。
幸好,虽然千叶城发生了大爆炸,但是沈先生还没有搬离这个地下城,仍旧住在我熟悉的“猪栏”。
我匆匆回到这个小区。这里安静得仿佛荒芜了般,灯光像夜里的星。我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黏稠的,温暖得近乎恶心。
这是我待了一年的地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家。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驱使我快步上了楼。楼道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铺在简陋的阶梯上,仿佛一条倾泻而下的长长的光河。
然而,楼道里出乎意料有个人影在徘徊。
我不由一怔。时间仿佛倒流回两个月前,我发现沈先生被痴汉黑客缚在楼梯间乱搞。那时我还在烦恼如何给许鹤宁回邮件,看着哭唧唧的沈先生好气又好笑,一切乱七八糟的秘密都还风平浪静。
我仰起头定睛一看。他也恰好转过身。
是小七。
我差点对着他叫出他的名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起来好憔悴,像朵枯花。我停下脚步,出神了一会,楼梯间的声控灯便暗了下来,世界仿佛陷入了沉寂的一瞬。我能听见他的呼吸,比羽毛落下的声音还要轻。
“啊,对不起。”他瞧见我,微微侧过身子,让出通道让我过去。灯光听到声响,受惊似的亮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是沈先生,与他只是陌生人。他是来找我的吗?看来英生今天对我说的也不全然是谎言。我想起千叶城发生大爆炸前,他来酒吧找我时,已经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那时的我因为自顾无暇,所以没怎么关心他。我上了楼梯从小七身旁经过,用虹膜打开了沈先生家的电子锁,心下却有点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小七。
“原来你就住这里?”小七却突然出了声。
我得以回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没有星光的夜空。
我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他有点局促,“其实我是来找你对门邻居的,你最近见过他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就在你的眼前。可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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