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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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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皎把头埋进男人的胸,闷声笑道:“你真的不记得我啦?”

“等一下,说归说,你别…放开……”伍橘白被比他小的少年牢牢地圧制住,对着洛皎闹了个大红脸,眼神飘忽,唇瓣轻颤,“你不就是蹭吃了我三个月的大尾巴狼吗!”

“啥是大尾巴狼啊?”洛皎朝他眨巴眨巴眼,孩子气地咬着唇叹气,“你当时夸我小小的一团,白白糯糯,像一只落了锅的胖嘟嘟饺子。”

说到饺子,伍橘白才想起,自己年幼时有养过一只白花花的狗崽。当然了,伍橘白当时认为那只是一只因为太瘦弱被丢弃的小狗崽,然而事实上,它是狼族年轻的幼主。

“这个花轿二十年前就做好了,他们都在等你。”温暖的风卷起缎子般的玫红花瓣,幻化出一只兔形的风灵来,晶莹剔透的流光掀开花轿一层又一层的纱慢。洛皎替他仔细掩好盖头,他的视线便又陷入一片灰暗中,但伍橘白闻到了花香。

小花仙们笑盈盈地穿梭在花轿中,风信子,玫瑰,鸢尾,水仙,芙蓉,荷花,还有院子里细密如天星的小白花,一枚一枚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当时走丢了。”良久,伍橘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他倒是很想直接跳车走,可洛皎的尾巴缠着他的腰,把他牢牢扣住。

当年的洛皎有多小呢?跟如今的年糕一般,还是一只肉墩墩的毛土豆,或者说沙白薯更合适一点,小小的、白花花的一只跟在伍橘白身边,细声细气地嗷。

当时伍橘白八岁,外祖母过世后便被父亲的旧友上官燕带往了王都,进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中,成了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门徒。陌生的环境,冷漠的人心让伍橘白逐渐形单影只起来,王都的孩子们向来瞧不起乡下来的他,也只有温子书偶尔兴起了便与他聊两句。

后来他在草药圃里捡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伍橘白把他丢到冒着雾气的热水里清洗,像下了一个圆滚滚的胖饺子。

如今饺子已经变成了翩翩的少年,不曾改变的或许只有他特立独行的起名方式,比如年糕。饺子走后伍橘白哭得很伤心,皇宫之内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温子书拿着帕子在旁边笨拙地安慰着他。

“当年是回家回得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洛皎蹭蹭他的胳膊,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话听得很不对,伍橘白也笑着反问道:“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呢?”

“那不可能。”洛皎张扬地笑,“王怎么会找不到他的王后?”

“……放我下去小崽子!”伍橘白揪住他毛茸茸的尾巴就要往窗边蹭,洛皎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哭哭唧唧道:“夫人你不能丢下我!我给他们发了二十年的请贴!臭猫说今年再是一场空就扒了我的皮!”

伍橘白气急反笑:“你是狼你还怕猫?”

“咳咳…”窗外传来狐狸仙清冷魅惑的声音,“有些事情等拜堂之后做也可以。”

伍橘白脑子都要炸了,偏偏洛皎缠他缠得紧,他倒是半分也动弹不得。洛皎用耳朵轻轻地蹭他的脖颈,却依旧不肯放开他。

山路十八弯,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的花轿终于落了地。洛皎乖乖地从伍橘白身上起来,他穿着双收得紧紧的黑色皮靴,上面坠着细细的铃铛和白水晶,晃悠的时候叮当作响。

伍橘白看他下了手,依旧是朝他伸出一只手来。珍珠纱帘被勾起一角,露出小男孩可怜巴巴的蓝眼睛来,水汪汪地,像一池泛起了潋滟波澜的湖泊。于是伍橘白叹了口气,将手再次放了上去。他惯是这个温吞又好说话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温子书拿捏那么多年。

伍橘白把自己的盖头盖好,跟着洛皎下了车。少年一根一根牵着他的手,温暖又牢固。伍橘白跟着他的脚步走,不至于走得跌跌撞撞。有几只雪白白的小狼咬着花生和包子好奇地凑到他身下,笑嘻嘻地在裙摆上放满了晶莹剔透的珠子。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伍橘白闻到山谷间清冷的雾气和桃花的香味,洛皎叩叩他的手心,“看一看?”

“别害怕。”

他再睁眼,便已经透过红绸布清晰地望见这场喜宴。基本上半个山头都被设成了露空的宴席,小桥流水,松林荷花。满山的桃花开成软绵绵的粉色云朵,舞裳仙女们赤足立在花尖的水晶盘上,一时间红绸飞舞,铃铛轻响。淡粉的舞带上缀着粉珍珠,长长地曳落到树下,惹得树下的宾客们争相抚去。

几只仙鹤喝醉了泡在荷花池里头,岸上那白虎精与鹿妖仍在脸红脖子粗地划拳。黄鼠狼和鸡共奏着一曲高山流水,几只毛茸茸的小黄鸭跟在大鸭身后嘎嘎嘎地游着。一只黑熊精不小心扯落了仙女的绸带,被粉彤彤的小仙女气呼呼地扔了一个大桃子,黑熊精揉揉头,啃了一口饱满多汁的桃子,不好意思地望向树上的小仙女。

伍橘白以前从未知晓精怪们是否真实存在,但如今望来,却也不过是另一番更畅快尽情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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