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她就要和这个男人结婚了(6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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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仔,这边坐。」阿爷在船头最当风的位置坐下,然後指定要我坐在他的
身边。
其实,船舱里明明就有空调!为甚麽还要刻意出来吹海风,而把发型都搅得
一塌糊涂呢?!
「嗯……」不过,既然是阿爷的意思,我也就只好照办了。
「威仔啊,我们有一年没见面了吧?」阿爷凝视着我的脸说。
「啊,过年的时候去了法国,没有跟你拜年,抱歉呢!」我一边说,一边整
理着放在甲板上的各种祭品,以防止它们从胶袋里倾泻出来。
「和女孩子去吗?」阿爷露出古惑的笑容。
「同事,去工干啦~」虽然是跟APRICOT一起去没错。我心里说。
「哎,工作也要多休息嘛!再说,你都是时候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了吧?」
阿爷说。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随口答应着。
「哈哈,虽然你爸真的有够没出色!但在这一方面倒也真的比你了得啊!」
阿爷大笑着说。
我老爸,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野孩子,一天到晚只管吃喝玩乐,身边的尽是猪
朋狗友。而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就已经把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那一个就是我
妈。也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我老爸竟然老实地负起责任,跟我妈结婚,然後在
我妈的影响之下,生活才慢慢走回到正轨之上。
虽然,过去是不可磨灭,失去了的童年和知识,使他的一生都只能在低下的
工作环境中渡过。
阿嫲在生产我爸的时候,就因为当时她只有一个人独留在家中,延迟了进医
院,所以难产死了。能够保住我老爸的命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所以阿爷对老爸一直都耿耿於怀,一方面怪责自己忽略了阿嫲;同时又怪责
自己只能埋头工作,而没有好好尽管教儿子的责任。但我就认为,阿爷独力支撑
了他们两父子的生活,其实已经无可挑剔了。
後来,我妈生了我。
那一段日子,工厂北移。阿爷工作的塑胶厂也迁移到大陆,但他却毅然请辞,
领了一笔当年算是相当可观的遣散费,然後就从此退休了。
生活上的转变,使阿爷变成最亲近我和督促我的人,亦是一直出资把我教育
成材的人。所以,我对阿爷的尊敬,远比我对老爸和老妈更甚!
不过,随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和阿爷之间的接触,也日渐变得疏远了……
「最近每一次看到你的脸,总是令我想起那一个朋友。」阿爷说。
又来了!我心里说。
是不是每一个老人家也是这样的呢?总是重覆着一些话题,而且见解、说法
也是次次相同。就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了很多很多次一样,不断的重覆又重覆……
「啊,你是说那一个突然凭空消失的朋友嘛!我就说了,现在是甚麽年代啊?
一个人怎麽可能凭空消失?」我绉着眉不耐烦地说。
「这我也不知道啊!但把他抱在手上的那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我到现在都依
然记得很清楚。」阿爷伸出了双手作抱起状,并坚定地摇头否定我的话。
我从胶袋里拿出两个苹果,塞在阿爷伸出的手掌上。
「吃苹果吧。」我笑着转移话题。
「哎、乱来!要吃也得让你阿嫲先吃啊!」阿爷说着,慎重地把苹果放回了
胶袋之内。
「哈哈。」我打了个趣,总算阻止了他继续重覆说他那一个朋友的事情。
船泊岸了。
阿爷走在前面,步伐轻快得像个年轻人;而我拿着祭品跟在他的後面,步履
缓慢得像一个垂死的老人。
「威仔,走快一点嘛!」阿爷回头叫喊着。
我重重的摇头,心里说:祭品你来搬啊?!
好不容易沿着铺在山路上的水泥阶级走到了半山,再走过一段泥路,就能够
看到一个孤形的灰色水泥墓。其实与附近的墓来比较,阿嫲的这一个墓算是面积
较大和较坚固的了。我想,这也是着实地反映阿爷对阿嫲的情感吧?
阿爷在拔掉墓边的杂草;而我则用瓶装蒸馏水沾湿了毛巾,准备接下来清洁
一下墓碑。
墓碑上没有相片,杏色的云石上只刻以楷书所写的金字『郭门张氏玉杏之墓』。
我蹲了下来,凝视着杏色的墓碑。
「阿嫲,我们来了啊。」我一边说,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墓碑。
原本杏色的墓碑,不知为何随着毛巾的擦拭而慢慢变得褪色…变成了灰色…
…再慢慢变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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