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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斑侵入,和伤痛在海底的投影重合——通道打开。
外界,溢彩的表情突然松弛下来。
生命挣扎时展露的痛苦、愤怒、焦虑被无形的手磨平。也许是林间漏下的光斑,哨兵浅褐色的虹膜透出瑰异地鎏金色泽,瞳孔涣散,布满血污的脸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具表情宁静的尸体。
他依旧活着——心率,呼吸,血压,体温,血氧饱和度——生命的数字依旧跳动,只是……缺少灵魂……这幅身体仿佛一台活着的机器,用于反映世界的存在……
羽涉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是意识的世界,毫无疑问,但是以往,他无不是沉静在意识海的包裹之中,从自己的,到别人的,仿佛从一个鸡蛋里跳跃到另一个鸡蛋里——
这是第一次,他在鸡蛋外面注视着一切……
在羽涉的预想里,他的战场在溢彩的意识海中,甚至是蜂后的意识海,而不是……它们“外面”。
人类的意识怎么可能出现在肉体之外……就像水没有容器,却在空气里保持形状一样……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意识图景无法被光学图景描绘,但无疑,相对于现实世界与意识海内,这个世界是更加“绚烂”的。
氧气,氮气,二氧化硅……细菌……病毒……灰灰涩涩,暗淡地近乎不存在,仿佛隔着无数层玻璃一般……植物闪耀一点,细细地纠缠,但也是静止不动。
真正炫目无比的,是蜂后……瑰丽到恶心的光纠结在一起,仿佛人工智能的画作,只是强行把一堆颜色揉成一个形状而已。蜂后的意识在呼吸着,收缩着,分裂出无数细丝向四周发散,无机物无法被缠绕,植物被缠绕也不会改变状态。
羽涉反应过来,这是意识海的发散……因为蜂后不会集中,所以只是和哨兵一样,粗暴地对周围精神强放。
无机物没有意识,植物意识微弱,都不会因此变形——那哨兵呢、溢彩就在蜂后附近——
羽涉愣住了。
本应该是溢彩身躯的位置,只有一片浊暗的黑洞,它太平、太扁、太黑,像是影子一样,在这绚烂的世界仿佛一个黑洞,将一切颜色阻拦。
羽涉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当他伸出手时,那片影子也随之改变了形状……
溢彩……成为了自己的影子?这是溢彩吗……完全搞不明白……
但是……
羽涉抬起手挥了挥,影子扩散着,将蜂后发散的意识海卷进黑暗里。影子毫无变化,但蜂后的意识海却开始变形——
向导对着虚空,缓慢地收紧拳头。
“咕叽——”
现实中,溢彩瞪着毫无焦点的金色眼瞳,像是傀儡一样动作,被贯穿的手反握住蜂后的嘴钳。
连匕首都能崩坏的外骨骼、连子弹都无法击穿的外骨骼,在这皮开肉绽的血掌之下,像是千斤顶下的易拉罐一样扭曲。
骨骼粉碎,内脏崩解,体液溃散。
一个孩子用手碾碎一只蚂蚁。
当蜂后的意识海完全消失在影子之中时,羽涉猛地被“甩”了出来。
向导感受到剧烈的眩晕,一切光学的信号都成了冗杂又迷离的光斑,声音在耳朵里被细碎地分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揉碎了塞进脑袋。他趴在地上呕吐,除了胃酸什么也吐不出来,平衡更是一塌糊涂,躺在地上,却仿佛被揪着头发甩来甩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花的视野里,一团黑影冒冒失失扑过来。
他听到溢彩慌乱地声音:
“向导大人……您、您还好吗……”
这让他记忆回溯:蜂后死了,溢彩的手被自己弄折了。
“不要……回去……不要……”
羽涉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将自己最害怕地事情吐露,
“流光、会……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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