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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玻璃反射出新水市灯光璀璨的夜景,漆亮的吧台旁,酒保低头擦着杯子,偶然有几个手指夹着雪茄,端酒杯的窈窕美人穿行,裙摆被窗外腥咸的海风吹得浮起,她们慌慌张张用手去挡。

如果这美不胜收的一幕没有被某个不速之客打搅的话。

桌子上放着一小瓶伏特加,过了一会,抬起一颗半死不活的头来,谢陨星趴在桌上,手指推着喝空了的酒杯一寸寸挪。

“再来。”

酒保拿起伏特加倒了一滴,又加了一大壶的水。

谢陨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空杯子又一次推到酒保面前。

“你这是来买醉?”酒保不确定地说,“你确定你不是来闹事的?看见角落里那把笤帚了吗,在你之前,上一个口吐狂言的gopnik就是这样被扫地出门的。”

“我斯文人,真不闹事,你要不要看看我刚写好的作业,我抄得可工整了。”谢陨星辩解道,“这不是没茶吗,君子以茶会友,我不能喝太多酒,不然又要被人抬回去了,但抬我的那个人现在下落不明,我就只能自己爬回去。”

“你要是有钱有门路,本吧也不是不能提供茶水。”

“我有过。”

酒保耸了耸肩,将擦亮的杯子放回柜台,声音慢慢传出:“虎落平阳,小谢,你得承认,脱掉了那层浮华的外衣,谁还不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也挺骄傲的。”谢陨星说,“我刚走进来的时候,外面一群工人围在一起喧哗,高谈阔论说他们投出的选票,新水果然是太子党的票仓,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大部分的人还是投给亓见清。”

酒保说:“料到了,关我屁事。”

转头督促谢陨星:“快喝,喝完我要下班。”

谢陨星抿了小口兑水酒,沉沉地叹:“大记者,你以前的豪气万丈呢?”

“我已经被裁员好多年。”酒保说,“还得谢谢市长大人通过的新财政系统提案。下了班,我要飞奔到最近的汉堡店狼吞虎咽地干掉营养过剩的高热量快餐,再赶去地下玉场赶我的第二份工,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我要开着救生艇去青州大桥下捞那些偷渡客的尸体来赚点外快,豪气,能当饭吃吗?”

谢陨星舔了舔湿润的嘴唇,举起了杯子:“老陈,这杯敬你。”

酒保压根不觉得被一个未成年的小鬼敬酒有什么可自豪,把桌上的水都撤了,取出一瓶鲜牛奶扔向谢陨星,谢陨星连忙去接,好在抱了个满怀。

“诺,这才是你该喝的,下次再来这给我那就装大人,奶瓶都给你打翻。”

酒保转头收拾打烊,谢陨星急得探头,连叫了几声老陈。

“那你告诉我有哪些人有信教的倾向总行吧。”

酒保用两根手指指了指眼睛,正色看着谢陨星。

“用你的眼睛看,小谢,虽然不知道你来找我打听各个官员档案的原因,但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本死亡手册,死的不是上面的人,而是费尽心思去找它的人,我这边的建议是,不要,你如果真想,就用你的眼睛。”酒保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链闭嘴的动作。

谢陨星噤声,终于放弃地从座位上滑了下来,落回他的轮椅上。

“小谢,奶。”

谢陨星往回推车,看了酒保一眼,酒保把一盒牛奶插进他的怀里,说:“好,现在回学校去吧,小瘸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打瘸。”

酒保说:“如果这点教训还不够的话,你可以继续深究。”

“我真不是瘸。”

地铁上,谢陨星心情糟糕透顶,虽然都已经习惯陈冶的嘴里问不出东西了,但他还是有被看轻的难受。说来也是不解之缘,陈冶是报道谢家“基因门”的记者,因为这一曝光陈冶一时风光无限,后来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就被搞得家破人亡,落得个凄凉下场,五年后谢陨星与之再遇的时候,昔年意气奋发高高在上的陈先生正和流浪汉们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吃着手里一块几片的面包干。

物是人非,早就没什么怨了,一来二去,两人反倒成了处得来的朋友,只是陈冶对过去发生的什么只字不提,越是不说,谢陨星越是笃定陈冶手里有什么确凿证明的东西,他本着好奇,有事没事就来找酒保喝酒,但什么也没挖到。

谢陨星咬着吸管啜牛奶,思绪漂浮,估摸着快下课了,准备下地铁,去学校找言柯。

可他刚一抬眼,恰好瞥见一个黑色鸭舌帽一角,地铁门上倒映出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按照姿势看,正在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身形隐隐有些熟悉。只是黑长袖,黑口罩,黑鸭舌帽,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

这个人一路都在跟着他。

这个念头吓得谢陨星一滞,他僵硬地动了动脖子,脑海里飞快回想自己得罪过哪些人。

天呐,太多了,数不清。

谢陨星心如擂鼓,假装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敢抬地往地铁外推轮,余光里那道黑影一直跟着他,毫无跟踪人要躲躲藏藏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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