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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像在倒流。
谢陨星仿佛听见遥远亘古的嘶吼声,那是一种野兽的咆哮,人群就是野兽,被沉闷的夜变成很多将死未死的盒子,盒里装有四条腿的猫咪。
滴答,滴答。
谢陨星仓惶回头,唐佾手肘悬在扶杆上,半空中,寒白色的指根上吊着一枚红宝石石英怀表,垂下细链,人偶傀儡般在半空跳动,谢陨星的喉咙发紧,眼珠地盯着表盘上滴答转圈的指针。
一圈圈的蛛网攀过,雪白色丝线从深红砖瓦上吊下来,垂入深不见底的黑。
唐佾垂下的眼皮缓慢地撩起。
“二十秒。”
谢陨星的鼻尖有点酸,嗅见了潮湿的血腥气,那种黏腻的水泥拖着他脚踝一寸寸往下拉,他睁不开眼睛,听到很多声音张张合合。
张丞说:“陨星,动手吧,没人会怪你的,谁都有第一次,害怕是正常的,过了就好了。”
有人附和道:“开枪吧陨星,早就想带着你一起玩了,要不是亓哥一直不让我们说,不然你早来这里了。”
质疑者拉拉身边人的袖子:“你看他怎么一直都不动,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啊?”
“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刑犯,你把自己想象成行刑人就好,他们罪该万死,我们只是帮他们上路。”
罪该万死。
什么才是罪该万死?
周围一张张面孔都失去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一句句砸得谢陨星失神,亓孟默许他们的话,下巴贴着谢陨星的鬓角,黑乎乎的洞口指引他的指心瞄准了正在与饿虎搏斗的罪犯:“这个人你记得吗?姓杜,是你爷爷的关门弟子,也是基因门爆出的告密者,原本卷走了那笔钱后可以逃出国的,却贪心想勒索林议员。”
“现在你有这个权力,你杀了他,就能为你爷爷报仇,像你以前做过的那样。”
做过的那样。
大厅中央被万箭穿心的神像双目在流血,怜悯望众生,膝下的血仿佛粘稠地渗出瓷砖,落到谢陨星的眼底。
那只尖喙流血的鹰,俯瞰那般,高高地从谢陨星头顶飞过,他有些分不清,那是方才还是现在。
谢陨星恍惚,在眩晕惨白的阴影里喃喃:“爷爷。”
他像是要被撕裂了,两个声音在他瘠薄的心脏上喑哑争吵,被药物强行压抑了多年的某个神经针麻似的跳动起来,他忽地又像是清醒了,烫手似的提声:“不,不行,我不能。”
亓孟拢住他的手指:“你不行,为什么?”
那双灰眼睛费力睁大,眸底迸溅出巨大的火花,他有些萎缩了,牙关战战兢兢地打颤:“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伤害别人,我要,要。”
他又茫然了。
张着嘴巴。
十几双眼在暗处隐隐发亮,有人在笑,笑却像极哭,像送别一场葬礼,他忽然感到一股冷意针扎似的从心底浮起,被无形大掌扼住了呼吸而动弹不得。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久违地感到了一股活力从他渐渐枯萎的身体里迸出,那是一种对人真正的恶念,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剩下怜悯,同情,逆来顺受,温和与自我厌弃的身体里,像沸腾的火花烧得他浑身快活。
血红的浪升腾攒动,苍白的花朵淹没了整座城市,一道道欢涌的人潮挤压着气流,干涸的死意从大厅里神像肃穆的面孔浮现。
亓孟将他额头上的碎发拨开,拢住他潮湿的手举向高处:“谢陨星,为什么你会没有欲望呢?”
是连根拔起的枯枝的缠腻感,那片白羽轻轻飘落。
谢陨星的脸上浮出笑,那笑又消失了,像是哭,仿佛两张面孔同时在他脸上交叠出现,他太混乱了,要被那乱麻似的情绪逼疯,血管沸腾着,一路烧得他心脏滚烫。
“我”
楼梯角落。
宋沂囝被一把从人群里扯出来,在对方近乎漠然的质问里,一改往日的狗腿,冷笑着说:“你接近陨星难道不也是为了实验室的东西?得了吧言柯,别装做一副真心为了陨星好的样子,那残余的基因链除了谢家后人没人能破解出来,都是一丘之貉,你和裴氏有什么两样。”
言柯掐着宋沂囝脖子的手渐渐用力:“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发生了什么。”
宋沂囝的脸色因缺氧而憋红,却死死咬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言柯忽而笑了,面色几分嘲意:“是楚骄吧?”
宋沂囝不敢置信,艰难地吐气。
“我和楚娇娇早就分手了,你拿她来威胁我,你算什么正人君子。”
“我确实不是。”言柯猛然松开宋沂囝,眼神冷淡,“但楚家死去一个小女儿,就能得到一次挤进联盟的机会,你说他们会怎么选择?”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在新水,死一个人和死条狗没什么区别。”
宋沂囝多了几分挣扎,在言柯松手后滑入墙角,缺氧的肺大口呼吸着。
言柯如触碰污秽一般,眼神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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