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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剧情)(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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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下泪来。殷广祜想替他擦擦,却实在没力气,只得苦笑道:“终究是我不够周全,你怨我恨我,理所应当。”

“可是,为什么啊?”殷广祺哽咽着道:“你为什么非要做个遭人唾弃的昏君,为什么刻意放纵奸佞祸国殃民,为什么要忠良之士屈辱而死?!菜市口的血迹到现在还没洗干净呢!难道天下人欠你吗?难道是他们活该如此吗?!”

殷广祜静默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待到笑得够了才道:“皇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打量这片江山,就觉得快要到头了。可朝廷里总有些人,拿心头血强撑着,不让它到头。皇爷爷那时是这样,父皇那时也是这样,等轮到我坐上这个位置,朝廷里依然有些老顽固和小顽固,预备着拿自己去填那无底洞……我就想啊,末世明君,累死也不讨好,莫不如做个昏君,还能活得舒坦自在些。我想照顾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偏心;我喜欢春娘,就可以让她做皇后;我懒怠听一群老头吵架,就可以不上朝。正巧,何进那厮颇有些野心,我便顺水推舟,让他掌权,把江山社稷败得更彻底些,再杀了何进,坐等亡国。真到那个时候,我会送你和春娘去一个世外桃源隐居,或者去海外。余下的,小皇叔也好,胡人也罢,由着他们争去,我不想管。”

闻言,殷广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眶依旧是通红。“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来旁人的性命和尊严在你眼里,真的一文不值。那些无辜的冤魂呢?他们不愿消极避世、不肯急流勇退、不畏前途坎坷,就活该受尽折辱而死吗!”

“也不是。”殷广祜轻叹道:“他们于这世道而言,太奢侈了。”

殷广祺蓦地怔住,再次泪流满面,听得皇兄继续道:“譬如你的仲徽,若叫他从青春年少熬到霜雪满头,耗干了心血,最终也无力回天,到那时候,你觉得他还活得下去吗?左右都是一场熬煎,长痛不如短痛。你说呢?”

“可你凭什么替旁人做选择!”殷广祺哭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如若甘愿去撞那南墙,你又怎知苦中无甜、痛中无乐?”

殷广祜沉默片刻,莞尔道:“你这样想啊……也罢,反正我不后悔。别再哭啦,都快变成兔子了。这个讨人嫌的昏君马上就要被阎王捉去十八层地狱,该放挂爆竹庆贺一下,高兴点。”

他这么一说,殷广祺更绷不住,痛哭失声。惠春娘原本坐在屏风后面流泪,骤然听到这个动静,还以为是殷广祜大限已至,连忙扑出来,抱着殷广祜大哭道:“夫君,你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吧!”

“同生共死……春娘,白允中没告诉你真相吗?”殷广祜低声笑道:“这么多年,你膝下寂寞,全都是我的授意。你不怨我?”

惠春娘哭着摇头。“当年我一时疏忽,没能留住咱们的哥儿。总归是我不配做娘亲……”

“那个孩子,其实也是我杀的。”

“什么?!”

殷广祜望着惠春娘肿如胡桃的泪眼,轻笑道:“我在东宫的时候,许多事情还没想明白,再加上娶到了你,颇有些兴奋过度。后来你生了个哥儿,我瞧着那孩子,才猛地回过神来——若我留下后嗣,待他长大成人,又要被迫背负多少沉重的担子?莫不如在我这里了断干净,省得日后麻烦。”

“可那分明是个意外啊,哥儿睡觉的时候……”

“婴孩俯卧,若自己翻不过身来,会窒息而亡。”殷广祜轻阖双目,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他入睡时本是仰卧,我夜里起来,亲手把他翻过去的。孩子最开始一直哭闹,只是我提前给你和侍奉的人都下了药,你们睡得太熟,根本听不见。我在旁边守着,直等到他没了声息,才回去装睡……”

话音未落,惠春娘已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殷广祺连忙将她扶住,高声喊人。须臾,太医和侍从鱼贯而入,乌泱泱站了满屋子。惠春娘被抬去偏殿休息,殷广祺正要跟过去瞧瞧,却听见皇兄虚弱的声音:“广祺留下,还有事没完呢。你们,去中书门下,找个知制诰来。”

宫监们皆是一愣,谨慎地道:“陛下,诏令不都是由司礼监禀笔太监……”

殷广祜怒道:“朕命你们去东府,找一个会草诏的知制诰来!听不懂吗!”

众人不敢再多言,小跑着去办差了。半晌,一名中年官员战战兢兢地进殿,在下首跪拜,哆嗦着道:“臣……冯如晦……叩见陛下……”

“平身。你活见鬼似的乱抖什么?”

“臣……臣……畏惧天威……”

“哦,知道了。”殷广祜露出了然的神情。“你应该是属于——那话怎么说来着——阉党,对吧?”

冯如晦吓得双膝一软,磕头求饶。“陛下明鉴……臣也是受形势所迫……”

“行了,办正事吧。你按照朕的意思,拟一份遗诏。若写得好,朕便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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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帝崩于椒房殿,遗诏睿亲王为皇太弟,上承宗庙,下安黎庶。礼部拟谥十九,新君择平谥曰闵,牌位不入太庙,书史不必称宗,亦废其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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