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1 / 2)
窗外雪愈下愈大,房中却被地龙烧得暖意融融,姬五爷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的时候,关山月已靠在榻上候了许久,被氤氲的白气模糊了眉眼。他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懒懒地挑了下被风吹晃的灯花。
“今年的新供,你这儿倒是得得挺快。他不在?”姬五爷也不客气,也用不着人招呼,自顾坐在榻上,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瞧了一圈没见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免有些诧异。
倒不是他有多在意关衡,只是主仆二人向来形影不离,哪天见不到反而还不习惯。以关衡排外的性子,他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人居然放心他家三爷同自己独处。
关山月轻笑一声,又很快收敛。
他想到关衡那晚急红了眼,紧抱自己不撒手的样子,一向冷硬又可靠的男人缺乏安全感时,竟也可以脆弱黏人到这种地步。
又想起那人得到许诺后不言不语,却止不住浑身外溢的愉悦气息,他享受和关衡这般难得的亲昵,但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小秘密,并不打算同人分享。
“不说他,你这次怎么来得这般突然?过年就是你的冠礼,按照规矩,今次冬至的祭祖大典可还需要你出面。”
“是父亲特许的。”姬五爷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他前些日子得了支上好的血参,差我赶紧给你送来。他倒是关心你,还叫我带了御医,把你的病情,事无巨细,全都记下来。”
他这话说得讽刺,到最后几乎是冷笑出声:“他可真够沉不住气的,连最后两年都忍不了,他难道就这么盼着你死吗!”
“怀玦,慎言。”
这一句平常的劝慰却仿佛捅了马蜂窝。
“姬无缺!我说了别叫那个名字!”
替人抱不平的姬五爷就要把杯子捏碎,关山月这个被算计,又被呵斥的当事人反而不怎么在意,反在他肩上安抚地轻拍,又去掰他的手指,防止划伤。
那双微凉的手执着而坚定,姬五怔怔,顺着力度松开了手,他捂住了面庞,“是我激动过度了,抱歉。”
“我不是有意的,哥。”他很少这般叫人,这已是姬五爷难得的示弱。
想起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那实在是位狠心人,也无怪他这般反应。
姬是国姓,五爷也正是今上的后嗣,只那位素来重视出身能力,教养儿子就如同养蛊,是以宫女所出的五子就被赐了玦为名。
似环而缺,玦者,绝也。怀玦怀玦,一个字就断了他所有念想。
关山月的旧名无缺,也是个差不多的由来。
他是明面上的元后嫡子,他母亲是今上还当太子时的正妃,更是太子亲自同先帝求来的恩典。她本应在登基之时封后,却是自新婚之后就受了厌弃,不尴不尬得了个琼妃的位置,死后才得了追封。
若非有祖宗礼法和前朝大臣一直压着,后位便不止是空缺,早早便会被取而代之。
今上在迎娶正妃时已有了两个侧室,即便是琼妃大婚之夜就已怀上,关山月前边仍已有了两个兄弟,而她的丈夫在那之后,又很快同宠妃秀女打得火热,很快就有了新人将她的名头盖过。
只有资历老的宫女曾听说,在三皇子出生时,皇帝动也没动,只以朱批赐名无缺,虽是个不错的喻义,但不曾随了怀字辈分,就和帝王一夕突变的态度般怪异。
而那位娘娘也罕见地发了脾气,还摔了只嵌着珊瑚珠子的玉钗,又抱着幼子又哭又笑了半宿。再之后,琼妃就成了众人的见惯样子,仿佛失了生气,又仿佛被什么新的东西支撑着,憋着一股狠劲儿。
宫里头消息流通得快,都猜这琼妃大抵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记仇的帝王,一落千丈,只帝王要脸面,才不曾传出风声。看她气得这样狠,那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名,三皇子也是多半要废掉的。
这封闭的方寸之间从不乏人精,更离不了踩低捧高的角色,见状也自都疏远了去,既不靠近也不得罪。母子俩就同透明人一般活在离皇帝不近不远的地方,无人问津,也不争不抢。
还是关山月十岁那年,偶有大臣提起他应该启蒙了,皇帝才把他召到御书房,当着大臣的面做父慈子孝的样子,赏了他一碗甜羹,里边被谋逆失败的齐王残党下了毒,是下给皇帝的,却被他儿子吃了去。
皇帝看着代他受过毒发倒地的幼子,大发雷霆,也像终于感念父子亲情,动了早年的人情债,请了鬼医来治。就连说要以蛊为引换血,也鬼使神差要验上一验,血自然是融了,也自然是没换成。
琼妃替了上去,奄奄一息。关山月的眉上留了三点红痕,自此得了皇帝独宠,一时风头无两,连琼妃也得了一个追封的后位。
但只有关山月知道,人人艳羡之时,见他醒来的母亲挥退他人,咽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口气,只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他合上母亲的眼帘,旁的帝王他不知晓,但这位的宠爱,可从来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之后五年明枪暗箭,他每日如履薄冰,潜心习武玩物丧志,又放任自己眼睛恶化,才在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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