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又怎样呢(2 / 2)
记得他的口味。
好像戏已落幕,他在台上等了多年,渐行渐远的时间线又悠悠转回了大学时期,陈知排演时就坐在他身边,聚餐时他们俩落在众人后面,被起哄开玩笑说不要再说悄悄话了,倏尔灯光一灭,回忆和欢呼同归于寂静,他以为早就离场的女主角只卸了个妆,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不走,邀请他一起下台。
海鲜面上得很快,程子谦有些心不在焉,把碗推向陈知示意她吃,陈知也没拒绝,另拆了双碗筷择了些到自己碗里,程子谦静静看着她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有点想伸手去替她拨开额发。
大概是氛围太好,他这样想着,就伸出了手,胳膊递出去的一瞬间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陈知心思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不仅如此,好像连整个演艺圈都没放在心上过,她只是在路边看着热闹,进来分了一杯酒,歇够了又要匆匆上路。
她的故事不在聚光灯下。
陈知按着头发啜了一口面汤,程子谦把自己束发的橡皮筋扯下来推到陈知面前,轻声道:“师妹把头发挽一下吧。”
陈知坐着不动,连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应当:“劳烦师哥动动手,帮我扎一下。”
程子谦难以置信地握了一下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岔了,陈知见他犹疑,放了碗轻轻睨了他一眼,自己拿了橡皮筋扎上了。
那一眼轻飘飘的,没一点调情意味,但好像是个缺口,引诱着他上前。
他于是鬼使神差地按住陈知的手,在她好整以暇的目光下,颤抖着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亲吻一触即分,但程子谦没往后退,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守着陈知反应,陈知笑了声:“也不嫌我刚吃过海鲜?”
他于是又极尽克制地将唇贴上去碾了碾。
老板娘在这时候端着烧烤上来了,看着他两人露出了个善意打趣的笑,怕打扰他们似的默不作声退了下去,程子谦有些不好意思,直觉这是个表露心迹的时候,刚要开口,就听见陈知道:“师哥,我不跟你闹着玩。”
程子谦茫然地看向他,听见自己机械地说:“师妹,我不是……”
他想说他不是闹着玩,对上陈知的视线就知道,陈知已经知道他做过的事,故意设了个局,绕了这么一圈就为了拒绝他。
他觉得没意思极了。食不知味地夹了一筷子面,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脸笑得有些酸,眼睑也垂了下去,但如死灰的心里好像腾腾燃起了一簇阴火,恨着陈知把一切都挑明了,连单恋的权利都不给他。
陈知拒绝了他,心情也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好像不过是推掉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看着眼前的烧烤愈发有些恶心,感觉胃像被重锤击打过一样痉挛起来,疼得眼前都有些发白了,才忍不住对陈知道:“师妹,我胃有些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陈知早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好,一时之间没往身体不舒服方面联想,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听声音都变了才觉得不对,伸手一探发现出了一头的冷汗,按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忙给李凛秋打了电话,让剧组派车来接,送去医院看看。
她去找老板娘结了账,回来看见程子谦微微躬了腰,伸手要替他揉揉小腹,被程子谦不动声色挡了一下,虚弱地朝她笑了一下:“老毛病了,别给店家添麻烦。”
他趴在桌上,努力维持着神情的平静,像学生时代的男生趴在课桌上偏头看着喜欢的女孩子,跟她解释:“我也没想给你添麻烦,对不起,师妹。”
陈知被他一句话钉在了椅子上,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袖了手不再碰他,眼神很温和:“师哥,我没觉得麻烦。”
程子谦苦笑,这叫他怎么甘心就此断掉。
他吸了口气,忍着疼痛,把之前想说却被打断的表白补充完整:“师妹,如果你没有全然讨厌我的话,至少先让我试试,我可以证明……我也挺合适的。”
这句话说出口,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快意——再没有比现在更坏、也更好的境地了。
他看见陈知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但她没接来电,剧组的车停在不远处,陈知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好像在估量着几分可能。
他支起身子,笑了一下,勉强维持着风度向她自荐:“我觉得我还不错,起码你选男主角时始终要考虑我——师妹,我知道你想在你的电影里表达什么。”
他唇色还发着白,但整张脸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遭遇了风雪的旅人向着遥远的火光又迈近了一步,虔诚而热切。
陈知低笑着摇了一下头,伸手要扶他起身,语气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声音散在海风中:“师哥,就算你懂又怎么样,就算我说我答应你……又怎样呢?”
程子谦疼得意识接近空白,闻言有些无法理解,但抓住陈知递过来的手腕,紧扣着跟她十指交错。
对他现在而言,只要陈知没拒绝,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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