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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鼻息间尽是熟悉的草木香气,清淡宜人,依稀还有一丝柑橘的清甜,像是曾在云滇行商处见过的佛手。

令狐羽本能挣扎了几下,彻底苏醒过来。

眼前所见全是在熟悉不过的。

这是他在太华山上的住处。

一瞬间,恍惚不知年月。

心口上方仍在隐隐抽痛的剑伤,和肺腑间那一股火烧火燎般的郁气,终于将他拽回最近的现实。

令狐羽试着深吸了一口气,喉核上下滚动,转动僵硬的脖子。

他做了个冗长的梦,梦见许多旧人旧事,明明已决定再不提起、仿佛已经遗忘的事。

还有顾师叔。

梦里,顾师叔沾在他脸颊的血犹似滚烫。

令狐羽下意识抬起手,轻触脸颊上并不存在的残留血痕。

他骤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轱辘从床上翻坐起来,仓皇在床铺、枕头周围四处寻找,寻而不得便又去叠放在床尾的衣物间摸索。

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仍未愈合的伤口,痛得他咬牙团身跪倒在床榻边不住得打冷颤。但他仍然用力拽过那件已被抓出皱痕的外袍,仔仔细细地里外翻找。

衣物都已经清洗过了,还带着新鲜的皂豆清香。

但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任遥给他的那块玉佩,他明明仔细收在衣襟内侧的荷包里的。想是师弟师妹们替他清洗衣裳时取出来了。

也不知道师父把他带回太华山来已经过去了几天……

令狐羽撑着床尾的柱子大喘了口气,视线开始在远一些的桌面、斗柜上游走搜寻。

他如今回了太华山,而任遥的身份已经曝露无疑,人也被东方寻带走了,再想见一面只怕是难于登天。莫说师父不会允许他再和魔教的少主往来。那位东方代教主又哪里那么容易放人。

除了那块玉佩,他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想到分别时,任遥望向他最后那一眼中满满的惊恐,令狐羽不由心口一阵绞痛,咬着嘴唇低下头。

他趴在床尾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撑起身子,想挪去墙边的斗柜查看,脚尖才挨着地面就腿软地滚了下去,额角撞在冷硬的床脚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瞬间,天旋地转,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撞折了。

恐惧惊兽般从心底的泥潭里呼啸而起。

他慌不择路地双手乱抓,企图抓住什么支撑物稳住自己的身体,却抓住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

“羽哥!羽哥!你还好么?你撞疼了哪里?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熟悉的嗓音灌入耳中,如同温泉水的上涌。

令狐羽懵了好一会儿才能把眼前看见的那张脸与他所身处的现实联系在一起。

那真真切切是任遥的脸。

比起武当金顶一别那时,任遥明显的瘦了,甚至都晒得黑了,眼眶都微微凹陷下去一圈,还泛着红。

他二话不说把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的令狐羽打横抱起来,重新安放回床榻上,焦急不安地紧盯着上下打量。

“羽哥,羽哥你身上哪里疼么?”

他又连声地问了两回,气息不稳,嗓音急促。

令狐羽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珠乱转,就是说不出话来。

心里惦念的人,以为再难相见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简直如同美梦,不似在人间。

令狐羽甚至顾不得追问任遥怎么会在这儿,是如何上的太华山。

他怕极了这人只是他在伤痛中生出的一汪幻念,转瞬即逝,稍不留神就会不见了。

他眼不错珠地盯着任遥,两只手十指收紧,直把任遥两条手臂掐出又青又白的指印来都不知道松开。

这模样可把任遥吓坏了,以为他是伤势不好,又或是摔坏了,着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边嘴上说着:“羽哥你好生歇着不要乱动。我去找人来。”

“你别走!别走!”

令狐羽见任遥要走,惊得愈发死死抓着人不肯撒手。

他像只才脱险境的野生小狐,怕得什么也忘记了,四爪并用地抱住离他最近的活物,秫秫发抖。

任遥的胸膛有他喜欢的温度和心跳声。

他终于在这怀抱中渐渐复苏过来,找回一点现世安稳,忍不住把脸贴在任遥心口溢出一声叹息。

“太好了。真的是你……”

任遥便靠坐在床头,环手搂着他,由他在自己怀里摩挲磨蹭,寻找最舒适的位置,直到他安安静静趴好不动了,才抚着他后背应一声:

“是我啊。我在这里。我放心不下,忍不住要来看看你。”

任遥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的伤处,生怕一个不慎就要把他碰坏了。

令狐羽骤然鼻息一酸。

“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一直做噩梦。梦里都没有你。”

心底忽的涌起一阵潮湿粘腻的委屈,凿开了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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