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2 / 3)
使了个手势,几个人便上去用一种反剪的姿势拷住了父亲。
那是没有响声的,甚至这个抓捕的过程都没有响声,林洱却觉得声音那么清晰。手铐铐上的时候,他眼睛看着,耳朵也好像听到了清脆的响声,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电影,动作被镜头拍摄成特写,放到最大。像是默片里播放火山爆发,明明那么安静,你却清楚地知道安静之下的汹涌与可怕。
站着的警察把证件出示给林洱和林母看:“我们调查追踪许久,林牧山涉嫌挪用公款超一百万,且使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现金填补亏空,今日将其逮捕。”
林父的神情很恍惚,他看向林母,忽然大喊斥道:“是你提供的证据?!如果不是你,那个项目也不会毁!你凭什么…凭什么破坏我的心血!”他挣扎起来,按着他肩膀的几个警察连忙按住他。
林母的目光则很平静,只有林洱知道她在发抖:“不是我,我提醒过你了,是你害了自己…林牧山,是你选择这样做的。我只做过一件事,就是和你离婚脱身。”
眼看着林牧山又要暴动,几个警察连忙把他压出门外。
“打扰了。”打头的警察说完这句后最后一个离开。
大门大敞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林洱怔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又像是流水般飞速过去,那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被抓走,他却像是石头里挑沙砾一样,被海浪轻轻过滤。有时候重大的变故来到,并不是歇斯底里的,只是好像被敲了一闷棍,林洱的眼睛刺痛万分,头一次明白原来人是可以震惊到无情绪的。
林洱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僵硬地转过身,艰难地张开嘴说:“为什么啊……妈,为什么啊?”
直到现在他都想这样问。
林母的表情却远远没有刚刚镇定,她头发都乱了,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里的一段音频,啪嗒——手机掉在桌子上,音频播放起来:
“他们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挪用这么多是可以判刑的?你疯了!你根本填补不上。”
“有完没完?他们几个知道就知道,都是持股的有什么可怕的。这个项目只要成功了就会大赚一笔,你们女人视野就是狭窄,你根本不明白这对我的重要性!”
“重要什么?重要到值得你犯罪吗?林牧山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这样,当初我就不会鼓励你用我爸的资金创业!”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现在这些不是我打拼出来的吗?我想要更多又怎样?!这个项目值得我付出。你呢,你又做了什么?连我让儿子一起去酒会跟那些老总儿子交际你都不肯!”
“为了我们,为了我们…你不觉得好笑吗?林牧山,你是真的疯了,洱洱他要高考啊!你真的不了解这个圈子吗?你明明知道还要让他蹚浑水,我不可能同意。”
……
“不是我举报的,这是助理发给我的,有人装了窃听器在办公室。”林母的声音像是被拷紧了,她上前握住林洱的手,“离婚也只是想保住这里,也只是想你能不受干扰…妈妈没有办法啊!洱洱,妈妈没有办法……”
“你说你爸爸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他为什么不听劝呢?我明明告诉过他的,他为什么不听劝啊!你说……他二十岁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怎么会这样……”林母失魂落魄地跪了下来,她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就好像此生只会哭这一次一般。
从镇定到道歉到对父亲的控诉,林洱当然知道母亲的哭不是在道歉,她在为自己哭,为那个曾经是他爱人的人哭,她变成了画上心脏空空的女人。林洱的心也仿佛被破开一个大口子,是被人生生剜下来的,他掉下眼泪,苦苦的,涩感涌上喉头。
他又听到了声音,像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有什么东西碎了。
“妈,你去找林洱了?”沈季淮看着母亲,安静地开口。
沈母抬起头,沈季淮紧接着说:“他没有告诉我,是我看出来的,你去找他了是吗?”
“是。”沈母叹了口气,还是承认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他从学校回家,母亲都要来看看,是因为怕他去找林洱吗?沈季淮一时间握紧了拳头。
“我只是跟他说了对你说过的话,也没有威胁他,别把我想的太坏了。”沈母平静地说。
夏夜的空气还是温热的,沈季淮却觉得骤降冰点,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去找他,妈我先走了。”
沈母皱眉:“你不许去。”她语气很快软化下来,“你真的不记得妈妈说的那些话吗?你那么聪明,这种事情你很清楚利害的啊。”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呢,你真的想要最坏的那一天发生吗?”她提高声音道。
沈季淮没有动摇,他的眼瞳带着平静,清晰地说:“妈,不会有那一天的。如果真的说清楚什么,我清楚的就是,我现在要去找他。”
但是在他临近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安静夏日不该出现的声音,警笛声,周围围观人的吵闹声,那辆车里的人像是在反抗,所以车子迟迟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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