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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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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母亲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美丽而脆弱,林洱知道,母亲的碎片也捡不回来了。他安静地趴在床边,就这么看着,直到自己哭累了支撑不住也睡过去,或者说不能叫做睡觉,而是掉进一个一个噩梦里。

他从小时候梦到现在,最多的还是一遍遍重复昨天的事情,梦里的一切都更加清晰,银手铐的声音,吵闹声,围观的人的声音,响彻云霄的警笛声,梦里只有黑,浓墨一般无边的黑,他永远看不到尽头,最后最后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融进了那幅画里,哭声越来越大。林洱终于睁眼,他发现脸上一片湿,随手一抹,像是眼泪,却带着腥味。

林洱恍然抬头,黑暗里母亲却躲在墙角,她似乎是缩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林洱赶紧跑过去,母亲抬起头,似诉似泣:“洱洱,洱洱,我好想曾经的你爸爸……”她控制不住的哭喊起来。林洱看到被拔掉的针,才发现原来不是眼泪,是血。他慌张地爬起来,摁响了铃,又紧紧抱住母亲。

他想,不要有事。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最后进来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以及上午那个精神科医生,但母亲挣扎了起来,哭喊声格外刺耳,林洱喘着气跑到洗手间,亮光下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满脸是血,但不是他的。他先被自己吓了一跳,又平静了一点,用凉水洗干净脸。

直到血都被冲走,林洱才镇定了一点,他游魂般回去,却看到那位医生站在门口等他,语气是小心的:“我们刚刚给你妈妈打了镇静剂,她现在的情况有些严重,我们的建议是避免她接触到曾经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或者地点。至于要持续多久,还不太好说。”

“如果可以,最好能彻底远离半年以上,等你妈妈醒来应该会镇定一点,我想,你可以问问她。”

林洱忽然觉得呼吸如此困难,他艰难地点点头,却仿佛身子有千斤重。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说简单不就是一个词,离开。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离开。林洱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人都走了,病房里又只有他和床上的母亲,林洱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沈季淮的脸,他们一起的画面,还有这个曾经说要永远的夏天。

镇静剂剂量小,母亲躺在床上比刚刚平静了不少,林洱从一旁拿出纸巾帮母亲擦掉眼泪,他喃喃地说:“妈,医生是不是也跟你说了……”

林母艰难地张了张口,直到现在她还是先问林洱:“洱洱,你愿意吗…?都是妈妈太脆弱了。”

眼泪狠狠划过眼角,林洱低头,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妈,我们先好好治病,你没有错……都是为了保护我,不是吗?”他身体有些颤抖,终于还是把纸巾放下了。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不是他可以选择的,林洱想,这是他唯一一次不能自私的,可是也是他唯一想自私的一次。

如果可以,他真想自私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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