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过往贰(2 / 3)
喜欢甜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秦简烟正洗着染满血的布巾,闻言道:“你会庖厨?淡点的,我不嗜甜。”
过了好一会儿,他捧着盆去院里倒水时才反应过来,一个失手,嘭咚溅了满地红花。
*
自那日后,师兄弟俩关系可谓突飞猛进,练剑、御诀、习字、画符,秦简烟手把手地教,裘渡一日千里地学。
他练剑练得疲懒,倒对符咒法阵很感兴趣,秦简烟除了剑外只粗略知晓一点,说完彻底勾起了裘渡的好奇心,自个儿捧了本书躲角落里钻研去了。
剑尊隔三差五地失踪,秦简烟早已习惯,裘渡巴不得人不在。冬去春来,桃花开得艳丽极了,他捣鼓着新学的符咒,偷偷把它贴在靠着桃树小憩的秦简烟怀里的剑身上。
于是秦简烟茫茫然醒来,发觉自己正抱着一条小蛇和它大眼瞪小眼,刺激得脊背一抖,撞在身后树上,哗啦啦零落好大一波桃瓣。
烟粉如朝霞的光斑洒在乌发雪肤之上,活色生香,却比不过玉偶神像骤然活过来的眉眼。秦简烟一挥手,还是小蛇模样的剑飞掷而出,稳稳擦过裘渡鬓发,插在墙上。
裘渡气定神闲地鼓掌:“恭喜师兄准头又有精进。”
秦简烟还有点气,他方才真被吓到了,不禁觉得有些丢脸,恼道:“师弟好雅兴。”
“师兄看我这幻象符如何?”裘渡凑近了一弯腰,将剑轻巧插入秦简烟腰间的剑鞘里,剑柄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咯噔。他笑嘻嘻道:“别生气嘛秦简烟,今晚做桃花糕。”
秦简烟道:“少搁糖。”
裘渡要做就做一大锅,干脆地给全院人加餐。对此秦简烟早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偷偷给师弟补贴——没办法,在经历不管怎么揍裘渡还能活蹦乱跳地惹事后,剑尊已经学会克扣他的用度了。
院里孩子近来被养得胖了不少,多亏裘渡加餐时故意放多些糖。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奢侈,对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孩来说可谓难得的美味了。
不过这么办,口味素淡的秦简烟就难以入口,因而裘渡会另起一炉,独独开个小灶给师兄。
秦简烟觉得他实在手巧,又奇思妙想,给他那笼捏出的糕点形状各异,看着玲珑可爱,甚至舍不得咬下去。先前受惊的气早飞往九霄云外,桃花清甜的香气溢在唇齿之间,满院欢声笑语。
从死气沉沉到如今模样,这转变竟只用了不到三个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最大功臣裘渡却陪着几个相熟的孩子玩了会儿,早早就回了房。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秦简烟就前后脚地跟进了门,问:“怎么了?”
裘渡嬉笑道:“困了,我可揉了一下午的面诶,先休息啦。”
他说着就摆出送客的手势。可秦简烟哪吃这套糊弄,干脆地探手,捉住师弟手腕。
他首次摸到那块皮肤,愣了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撩起衣袖,去看手下的寸寸凸起。老树遒枝般的伤疤横亘在苍白腕上,形状可怖,新伤之下,是层层叠叠的陈年旧疮。
“师弟……”秦简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沉默的裘渡,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师兄,其实我是怪物哦。”裘渡微微笑起来,颊边梨涡绽放,“快死的时候,我就能掌控我自己——甚至扭曲周围的空间瞬间移走,当初我就是这么逃开妙音门的。”
这桩事秦简烟早知道,可此时望着那一道比一道深刻的疤痕,又想起裘渡另一只手莫约也是,心口不由抽痛起来。他深吸口气,抑制住心疼的情绪,不声不响给妙音门记了一笔。
“那为什么会有新伤?你为什么……”
裘渡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沁凉。师弟的笑容那样缥缈,秦简烟心底一沉,由着被牵起手,放在了咚咚跳动的胸膛上,听他轻轻道:“师兄,我的心脏上长了一朵花。”
裘渡甚至还在笑:“师兄感受到了吗?就在这个地方……我不知道它从哪儿来,为什么瞅准了我,这朵花在往上蹿,在吞噬我,它让我烦躁、让我生气、让我失去理性、让我想要杀人。
“我方才抱起小萝卜时,差点下手掐死他。”
秦简烟攥住他有些颤抖的手,被反过来紧紧握住,力道之大,宛如在握垂死时那根救命稻草。裘渡松下口气,盯着秦简烟慢慢说:“秦简烟,我现在甚至想杀掉你。我要变成怪物了,我克制不住自己……唯独接近死亡的那一刻,那一刻的我才是我。所以不要阻止我,我死不掉的。”
他几乎是在祈求了:“好不好?师兄?”
秦简烟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锐利:“你杀不了我。”接着,视线扫过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指,不紧不慢,“其实,师尊把你带回来那天,对我说了两句话。”
裘渡有点不明白:“什么话?”
“师尊说,他叫裘渡,”秦简烟一字一句地念,“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师弟了。
“——倘若有日他入了魔,便由你这个做师兄的,亲手处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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