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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以为这是最后一件令我痛苦的事,那就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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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我回到A城,直到寒假才又回来与他们一起过新年。我带了许多诗集——我依然热爱它们,只是偏好有所改变——这次是饱含沉思的诗。我渴望乔和我一起阅读而有所宽慰,但她只是微笑地一边刺绣一边听我朗读,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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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读错了。”突然, 琼恩走了进来,身上的酒气压过了淡淡的蔷薇香,他眼神散漫,醺醺然地说,“‘天空’之下不是‘地狱’,还有一段‘海洋’你漏掉了。还有一句,阿芙洛狄忒乘着精血,不是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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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惊讶地翻书对证,他完全没错。我最近很难和他交流,但他仍然有让我怀有希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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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读诗。”我希望这句话成为我们再次敞开心扉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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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乔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放下刺绣,两眼发光,直直地瞪着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说完,她立刻离开,好像这里有什么在驱赶她一样。而琼恩倒在沙发,撑着头,轻轻按压着自己因醉酒而疲惫的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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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去追乔,而是走到沙发旁,坐在琼恩旁边,搂过他的肩膀,可悲地发现这个年轻人简直单薄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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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惩罚你自己。”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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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知道什么。”他靠在我肩膀,从下往上斜瞟着我。他的眼睛总是有攻击性的,虽然现在带着失落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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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得和那些人频繁来往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看看你……”我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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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靠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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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喝了一点酒……”他又睁眼看了我一次,“你觉得我现在不清醒吗?绝不是,买卖总是在我这种状态下成交,而且从没出错。我们的生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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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清醒,你想谈谈令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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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中出现一丝狠厉,然后离开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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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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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到处……”我发现我很难说出那种字眼,诸如鬼混、水性杨花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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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冻住了,眼神在空气中失焦,“她……她从来没有停止,甚至……”他猛然间痛苦地弯下腰,我立刻发现他绝不止是情感的原因,他或许在胃疼。没有追究他未尽的话,我扶着他,担忧地说,“你要是继续这么喝下去,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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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他抬头冲我勉强一笑,“我没有让乔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将他保护了起来。我……我做到了……”他又把脸无力地埋进我的肩膀,但我的肩膀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疲惫的声音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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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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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他打断我,转移话题,“你们的订婚,还有婚礼,我要当证婚人,当伴郎……上帝,我甚至想当布告的神父,但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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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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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会结婚的吧?”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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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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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一定要结婚。”他几乎执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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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我不太有底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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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感到肩膀有些湿润,转身把他抱紧怀中,就像第一次发现舅妈有背叛行为时那样。此刻,琼恩的冷汗和泪水依然让人刺痛,也是这一刻,我决定打破和乔原有的平衡,我必须和她结婚,否则会于舅舅和妈妈的在天之灵有愧,甚至于琼恩有愧。

我决心要向乔郑重求婚,然而,乔却突然躲起了我,好像花园中有做不完的活,或者那些家务和刺绣变得异常重要。我默默准备着订婚邀请函,这事儿对我来说,几乎只有一条路可走,没有其它的抉择。——当然,我并非是在无视乔的意愿,我能感受到她爱我如故,只是装作冷漠。我相信,如果她知道我最真诚的爱只会奉献给她,如果她明白结婚只是我爱她的开始绝不会结束……她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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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躲,就躲了我整个寒假,因为她去亲戚家久住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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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A城,不断地给乔写信,抒发我焦灼的爱意。她只回了我一封,却让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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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堂弟加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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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上帝发誓,我此生爱你,至死不渝。但我不能和你结婚,请不要逼我,这是我所能存活的唯一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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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纯洁的爱

乔·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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