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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榻厚帐中熟睡的人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世子微微皱眉,喉咙里咕哝一声,睁开朦胧睡眼,疲倦的看着头顶幔帐慢慢醒神。听到扰人的敲门声再次在清寂中响起,他闭眼低叹一声,随后撑着双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腰酸腿疼的世子揉着腰撩开帐子下了床,这时才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人。
他未来得及拢发梳洗,先走到门口给屋外等待已久的人开了门。敞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老人脚伤未愈拄着木拐,焦黄病弱的脸色满是焦急。世子微微低头,将垂落的散发理到身后,寻问有何要事。只见那老人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言,最终说服世子和他一同出了屋子,走向院落深处。
清晨静僻人稀的府里寂的听不见一点声响,无雀跃鸟鸣,空静的过分。
拐杖杵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笃声回响在走廊上。
世子走到仆人们居住的西院,绕过影壁就看到幸存下来的几个仆从正安静的聚集在一处屋门口,脸色凝重的或站或坐着。看到世子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西院,府里为数不多的人们互相搀扶着纷纷艰难的站了起来。
世子见此情此景,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渐渐凝固。
他快步超过仆人踉跄的脚步,一脚迈进了这间之前他从未踏入过的房间。
一脚迈进门槛抬眼就看到刺眼的白绫仍空荡荡挂在房梁之上,世子骤然停住了身子,心脏一悸,颤动的双眼跟着那随风摆动的白绫一同打晃。
感觉喉咙里梗住的一口气让他几近窒息,世子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停在原地低头猛地深呼吸了两次才险顺过气来。没料到仅过了一夜就是如此情景,世子失去血色的手紧紧抓着桌子,快速跳动的心脏被涌起的愤怒与悔恨瞬间吞没。
拒绝了其他人想要走过来搀扶的关心,世子撑在桌边闭眼沉默许久,尽力平复心绪后,才重新睁开了微红的双眼。
余光看到隔帘后面床上躺着的人,抓着桌子的双手陡然失去了力气,世子望着那安静无比的家伙,无力的低声开口,“都回去吧。”
见世子心痛难忍却仍压抑苦楚,众人不再打扰,识相的渐渐都离开了房门边。
听到身后房门被关上,世子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独自缓缓走到侍从床边。
脖子上那圈乌紫的勒痕衬得男人失去血色的皮肤越发苍白。看着这个自幼事无巨细照顾、陪伴自己的男人此时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永恒的沉睡,世子再次感到呼吸困难,声带颤抖的说不出话。
身处异国他乡仍能在背后一直全力支持、协助他的人并不多。可现在,他知道他不会再睁眼。世子长久的站在他的床边,隐在袖中攥紧拳头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何至于此……”颤抖的嘴唇轻轻呢喃。
双腿发软的人脱力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嘴里重复着的后悔的话中渐渐带上了怒意,“何至于此……!”世子控制不住的拳头砸向了桌子。他泪眸凝视着率先离自己而去的身边人,脑海里不停涌现昨晚的一切,也想起了昨夜他嘴里什么死什么活的话。
霎时间,他不知为何恨上了他贯彻一生的尊敬与忠诚,他更恨自己的愚蠢与自私,让他手无血刃却白白害死了一条人命。
追悔莫及的人双手捂着脑袋,脑海中不停回响着昨夜他并未注意到的男人决绝的话,“……昨夜是我的错。”若早知他心绪是如此,他应该早早解释一切。
余光看到桌上茶盘下压着一封留给自己的信,世子回了神,伸手立即拿过了那厚厚的信封。
顺着熟悉的字迹读着一页页未来得及在自己面前说出的遗言,世子仿佛能想象到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的模样。侍从昨日的一切转变、每一句话语像是刻在了脑袋里似的,开始混乱的一遍遍在脑海中反复浮现。脑海中鲜活的人和面前这具死寂的身体的强烈对比让他越发痛苦的心脏缩紧。
看到信件中提及昨夜之事以及他对自己在宫中遭遇的猜测,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曾失态乱语。无地自容、羞愧至极的心情让他渐渐攥皱了信纸。他将谈及此事的两页抽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侍从信中提到的猜测几乎全部正确,世子看他在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中仍在宽慰自己,诉说自己所作所为即为他也为自己,此生如此有憾无悔。他看到最后,一时间语塞,心中堵得酸涩。
信件末尾滑落出来的一缕黑发让世子反射性拿住青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想起昨夜侍从看着自己的那深邃复杂而压抑的眼神,世子脑袋里一根弦立即断了,无声中抓着黑发的手渐渐收紧。
此时,屋门再次被敲响。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世子双手一抖,立刻收了心绪。他将这缕头发夹在信件之中,收好信封后才叫人进来。
拖着病躯缓慢进屋的老人见世子似乎精神尚可,说道:“殿下,府外来兵了,看样子像是宫中禁卫。”
“进府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在门口停下了。”老人踌躇之后又补了一句,“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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