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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他手脚被缚,肌肉松弛剂的药效让他成为一只待宰的鸡。

会死掉吗?都是先奸后杀,死了后会怎么样?不知道。怎么才能活呢?他试图发出声音,他轻轻叫了一声,那声音太弱小,只有他自己听得到:“我没看见你的脸,放过我好吗?求你,求求你......”

他挨了一巴掌,不,是好几巴掌。他感觉不到羞辱,乖乖地,用气音祈求:“我不知道你是谁,求你放过我.....”

他很害怕,挨了巴掌却觉得安心,恐慌攫取了所有勇气,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不痛。他只想活下去,只要有一丁点可能。

但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了,他只是一滩死肉,冻坏了组织,寒冷蔓延进胸膛,他觉得自己喝了很多口冷水,鼻腔内呛了水,他痉挛了一下,疼痛从那一刻打醒了神经。

他浑身都痛,如坠冰窟。他被寒冷冻成了刚硬的一片,却在敲击下裂成无数碎屑。

他记不得自己如何回家,锁上两道门,摔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但当他浑身冷汗惊醒后,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一句‘不要怕’,怕什么呢?他全然想不起梦中内容来。

他带着酸痛的躯体,转身沉溺凹凸不平的梦中。手里还握着关机的手机,但很快,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摔进地毯。

长洲的清明节放了五天假,镇里的桃花全谢了,雨水也停了。浓雾蔓延的镇子勉强打起精神,早点铺子掀开蒸笼,白汽蒸腾,包子上用红苋菜的颜色点过的是酱肉包,韭菜在褶中心的是芽菜包,什么都没有的是豆芽包。

他吃了一个酱肉的,一个豆芽包,几乎狼吞虎咽,认识他的人问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长洲魂不守舍,勉强正色:“我......”

他半天‘我’不出来下面的内容,同学也走远了,长洲蜷缩了手指,僵硬地搓了搓掌心。

他此刻内心既煎熬又绝望,说的出什么话来呢?他还活着,前些天的雷声那么大,他枯坐了一夜,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长川始终没有接。

他想了一夜,从碾溪涨潮到退潮,月亮换了三轮,肚子叫嚣着饥饿—是了,总归先活着,活着要饱腹。

你很难想象如此一个淳朴的小镇会发生这样不堪的事。我们的话已经重复三遍,但宁愿这样的事像雨水飘落进河水里,什么痕迹也无。但涨潮后滚涌的黄土与高涨的河水一起奔赴下一个低洼地,你就知道发生过的事无论如何都有迹可循,天都知道这个道理。

桃枝受雨水浇灌,露重雾寒,雨水打湿了老树皮,青苔愈发在地上攀爬蔓延,仿佛人要是走慢了,就要往行人的脚面生长。

学校的广播在冷雨绵延的空旷操场回响:“请注意脚下,小心不要滑倒。”

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或拿好奇的眼光逡,那双清透的眼睛蒙了一层阴翳,桃花香淋湿在地,勾不起他的神魂。这几天未见,他清减了些许,面容已不是往昔的从容平和,你看到他的脸和呆滞的双眼,只会感到恐惧,你想这个人恐怕疯了。

人总是要活着,活着。他会活着。

第一节课是英语早读,窗户大开,杏花落了一地,树叶哗哗地响,风灌了满室。

卡壳的记忆在江老师提着电脑迎风而来时拼接成画面,梦中冰冷的凉水扑面而来。他在梦里攥住了一缕湿发,他惊愕又恐惧到了极点,江老师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朝他笑了一下。

长洲吓得一哆嗦,勉强挤出一个僵硬又讨好的笑。

他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在软绵绵的地上拖拽脚步,班主任口里含着一根细长的烟,没有点燃。他想,那是电子烟吗?

“长洲,你过来。走快点嘛,你前两天怎么回事?跟你打电话你说想请假,哪儿病了?你爸妈哎?去医院看了没?”

白色的烟雾朦胧了班主任的面孔,他很快捻灭火光直起身子,朝长洲身后的人笑,只听见一个温和声音:“小朋友逃课了吗?”

面前好像绽放了如雪如粉雾的杏花,鼻尖先是萦绕了一圈极细腻的奶味,微风带走了若有若无的味道,‘孟姜女’从他身边走过,长洲抬眼,瞧见了这白面男人挺拔的背影。

“你是谁?”面白若女的人开口问。

“柳长洲。”

“柳歇夫的儿子,你知道柳歇夫吗?碾溪下游东营那一带,挨着边境线,柳歇夫的名字挂在部队招生首页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吗?他家世袭,又是少数民族,挨着潭清山的......你应该知道才是。”

温柔的男人还只是微笑,他瓷白的手指捻了一只粉笔,手指比那死灰般的白粉笔还要白透。这一笑,长洲瞅了瞅班主任咧开嘴的脸,转身走了。

公交车涂了粉色的漆,由于水碾满镇标志性的桃花,本地的公司专门请广告公司做了专属的图案样式,粉白花瓣重叠在车身车顶,从车站一路依次经过水碾人民医院站、水塘游乐园站、水碾中学站,车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识。

一个个小灯按照顺序亮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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