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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利沐挂着胸口一道血糊糊的伤痕回到天泉堡,货不见了,身后跟着的都是苟延残喘的阿悉族人,于拂晓时,再度敲开了堡门。

这一回夜鹰族商队是受人暗算的,看着头领先行,就被人加紧追上袭击。计利沐报信折返,在歧路泊附近遇上队伍,一番休整后,才能走上回程路。

“……向前不到百里,在秦池隘,这些人早守好了!”阿悉大人岔开腿坐在天泉堡的金楼卧床边沿,裸着半身,胸口被白布缠绕着,弥漫出阵阵药香,“不仅要财,还要命,我带着大半人马杀出一条血路,对方也就剩下三两骑,捂紧了面罩,瘸着马脚,都向东去!”

对面的堡主听着听着就背过身,倒了碗烈酒,也不知听进去多少。计利沐虽喜欢那背影,可总觉得这是明里冷落,唤了一声“摄狸”,卢薪转来,托着酒碗递给他用:“那广济认为,都是哪里的贼人呢?”

“这便是奇怪之处。”夜鹰接过堡主的酒,没立即喝,盯着那面孔上平淡的神情,就想博得注视与关切,“看穿着和语言,都是弱芜人——这边有成群弱芜人,本就古怪,等他们逃窜时向东去,就更不对劲了!”

弱芜人常年生活在大漠北边草原的北端,在弱芜与西域之间,还有贺罗氏的大片领土;六镇将士不能小觑,天泉堡也是占一条狭道,又顺从贺罗王朝统治,每年打点地方与国都两回,才与六镇和平,得了安生。

要说有弱芜人越过大半国土到了最西的疏林镇……卢薪没笑,大将吕获先要幸灾乐祸了,没用的东西们,难怪传言,六镇落,天泉出,没错。

“向东,是不是苦凉人的流寇,不敢以苦凉身份动手?”堡主说着,抬起下巴,示意计利沐别光说话,喝酒。

那酒是今年入秋后忽阗国刚供往国都的荠苨酒,经过天泉堡时留下两坛,他包管阿悉人都还没喝上过。

计利沐捏着碗沿,闻到香气了,不禁凑近一抿,真是家乡的好东西,顿时回看堡主的眼神晶亮。

“苦凉人披着老虎豹子皮,都不敢招惹我,假装弱芜人没意思……”他一口灌下半碗,出了气直咂嘴;酒下去心门大开,他忽而问道,“不会是弱芜趁机袭了疏林镇,要绕到贺罗背后打西域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卢薪一把夺回酒碗,就着计利沐方才喝的位置,浅尝,“你还急着回去,领了破败的军队,保家卫国不成?”

这是一脚踩在忽阗国的痛处。富饶的小国军力如同一盘散沙,才选择世代附庸,阿悉部是不满于此、外走边界的一支队伍,若是祖国危难,还真说不准如何决断。

“不至于此。”阿悉大人听着气闷,好像在堡外堡内一起受了侮辱,“他们遭遇那队人马,像是截货,可秦池隘那回,更像是要杀人灭口,要复仇了。”

“哦?”卢薪挑起一边眉毛,仰头饮尽碗中剩下的酒液,瞥眼看人,“大人仇家多,如今要是有一两个跟到天泉堡来,可如何是好?”

他问着,唇角来不及入口的酒,挂在胡须之上,水光星点闪烁——计利沐看着看着就看懂了,急眼前倾,不顾伤势要靠过去,但堡主仅需一臂,就能挡住虚弱的夜鹰。

“那得躲在摄狸的金楼里……”他不反抗,向后仰着撑起床面,说着还拍了拍,“就躲在摄狸的床上吧!”

卢薪一歪嘴,是碗已见底,转而要去倒满;计利沐看着那薄纱外袍下都能隐约显露覆着内衫的肩胛一带,只当是首肯,连那倒酒的姿势,都像是相邀了。

他伸手就能环到那宽袍虚掩的细腰,刚要将人拉过来,胸口一痛,后退了落回床沿,竟是被堡主肘击了伤处。

好狠的心啊!年轻人才得了天泉堡的好药,这挨了一下,简直能生生把伤口撕开,让人皱紧眉头嘶嘶抽痛。

卢薪端了酒碗过来,露出好脸色,颇有些劝慰了伤者更进一杯的意思;可这酒没到计利沐嘴边,而是“哗”的一声,泼在他胸前伤处。

“帮你,活活血,”堡主似乎是无意间舔了舔嘴角,尝这荠苨味,是入药的上品,“好得会快些。”

酒液渗透了白布,挥之不去;但疼痛有时也能牵扯出别的感觉,计利沐就看着自己裤裆紧了,孽物精神得,要把他的怨气,都宣泄了去。

“广济这一路回来,显然有事瞒了我,才招惹来无端之祸。”卢薪低眼又抬起,视线绕在他脸上,推着青年的双膝合拢些,扔开酒碗,坐在他腰腿之间。

计利沐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堡主捂住嘴巴,按着向后仰倒在床上——摄狸在他眼前摇摆食指,是还没到他说话的时候。

“先想清楚了,”卢薪掀开外袍,里面是直裾裹身,光净两腿,不着裤,“再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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