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叫什么(1 / 2)
乾元的能力大概真的优于中庸和坤泽,尤其是在共赴巫山这种事情上。我醒后又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床头的葡萄藤花鸟纹铜铃做工精美。我支起身子,拿起铃的红绳带摇了两下便听得一阵哗哗作响,清脆得像不属于这里。那红色的绳带衬得我手越发白,青色的脉似若有若无伏在一层纱后。总而言之,是我认为几近病态的白。
陆机喜欢身为坤泽的关月,也爱屋及乌地喜欢关月那细腻柔和的玉白肌肤;便也要求我这个赝品去模仿。我并没有关月那样的白。但皇宫中多的是不为人知的秘药,自然也有能满足陆机这个变态的那种。不知他是加在哪,总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可毕竟是人为的,陆机不满意,便又停了那药。这雪肤唯一的用处,只是让陆机的凌虐在我身上停留得更久,且叫我不能躲开那些夜里的羞辱。
我很久没有照镜子了。如果我这副样子被从前的“关春风”看见,定是要嗤笑我一句:“你瞧着比关月还像个娇弱的坤泽。”真是滑稽啊。不止是与哥哥比,就算是与昔往对比,也是云泥之别。忆起当时年少意气风发,驾马驰骋,一日看尽长安花。虽是中庸,但世上多的是中庸。身在金玉堆和父母的爱里,或许有过些情绪,但我从未真正因“自己是个中庸”这点而悲伤过。可如今与亲人阴阳两相隔,家书不可求。自己又支离破碎地活在世间,如蒲柳藤草依附着憎恶的人,奴颜婢膝,再无半点潇洒自在。
无家可归,人如浮萍。纵使一天打破困境、东山再起,我也无法尽孝于父母,无法再承欢膝下。自己被囚于一方院角。被强迫学亡故兄长的样子,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关春风”的失望是一步步累积的,“关春风”的绝望是一点点下坠到崖底的。
六年来,我在无数个未曾合眼的夜思索着:为什么是我来承受这一切?我无数次质问神佛: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关春风”?菩萨慈悲,佛祖宽容,世人都是这样说的。可他们有对我慈悲过?有对我宽容过?为何关氏满门,徒留我一人在人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何让我日复一日被陆机羞辱?
我的苦该找谁报?难道我的苦主是关月吗?我能去恨一个死去的人吗?我能恨他让陆机爱上他吗?
不。
那我恨陆机吗?
不。
难道我只能恨那无由来的满门抄斩?恨满门抄斩背后龙椅上的那位?
我都不恨。恨早在六年无尽的折磨中磨掉了。我只恨自己,我只恨“关春风”。我恨自己不学无用,我恨自己不够强大。
纷乱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乱。姗姗来迟的,是个身量颀长的黑衣哑奴。
我不明白陆机如何调教的这批哑人,能对这铃铛声如此灵敏。我的不明白总是很多,一样不明白的还有为什么我院中都是哑奴。他究竟怕传出去什么呢?莫不是还真想天下人以为我与他真是伉俪情深的一对鸳鸯?昨日通报我“陆机回来了”的并不是我院里的。现在的我忽然想起他,一是他并非哑奴,用以作对比;二是一夜过了,我实在后悔在心里骂他“狗”。府中上下,又有何人并非陆机的狗?
“今天来得好迟,是府里忙吗?”我随口一问,并不期待能有下文。
那哑奴却只是低垂着头,盯着……那只勾着铃铛绳带的手。啊,多么温软白莹的一只手。可惜我青色的袖子因缩上去一截,露出小臂上青青紫紫一片。这手与痕迹都拜五皇子所赐。我见惯了,但他人看着难免会觉可怖了些。
这哑奴该是新来的。我存了几分逗弄,扑哧笑了声问道:“怎么,吓着啦?”
那哑奴大概神智不清,不过陆机的哑奴脑子好像都很混沌。他见我的手缩了回去,才仰起头,露出一张普通俊帅的脸。实在不是我挑剔高傲,因为我从小身边便都是美人。不谈陆机这条狗与关月,我母亲便是京中有名的貌美贵女,可以说得上是沉鱼落雁。这样一看,关月像母亲多些,我像父亲多些。不过能见着个人,还是个新来的哑奴,我应当知足矣。我真不是有意去记那些哑奴的脸,不过来来去去就那一批,还都生得平平无奇。这个哑奴在其中,定是鹤立鸡群吧。
“不忙……”那哑奴说完,如梦初醒般捂住了他的嘴。
这哑奴……不是哑奴。我警惕地往后挪了挪。可他穿的是哑奴统一的粗布乌衣啊。莫非是来杀陆机狗贼的刺客?
但很遗憾,不是。
“他们给我吃的药,没起作用……”哑奴手无足措地开始解释,有些滑稽。哑奴说起话来像是刚启蒙的小孩,含含糊糊,吐字不清。反反复复说了许多次,才理顺了这句完整的话。
我被关得有些敏感多疑,不太信他的话。但他看着也不像骗子。
“别说……主子……我会,再被逼着吃一次药的。我不想……真的,成为哑巴。”哑奴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竟垂下一滴泪。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比我高大许多的男人缩着肩抽泣,心中疑云散去一些。
“那你以后替我办事,而非帮陆机办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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