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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的闷响唤回了顾青溯的神智，面前传来一声不客气的高声斥骂：

“回神呢，顾将军！这苏大人站你面前问你话，你答是不答？！”

顾青溯眨了眨眼，缓缓抬了头，见苏午逸只微低下颚，眼神却死死凝在他身上，竟是低低笑了：

“笑话，我顾青溯能有什么遗言，老子自小孤儿，孑然一身替先帝打这江山顶了这将军帽，也便孑然一身地将这乌纱帽给原样儿还了去，无牵无挂，多少年后老子还是条好汉，岂不洒然快脱！等只等，老子在阴间，看看现在这狗皇帝到底是怎么把这江山给吃空了！”

“你！放肆！”狱卒厉喝一声，提着铁棍就欲上前好好儿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好歹大逆不道的落魄将军，却冷不防被苏一轻飘飘一掌给打飞出去，身体一路撞飞了几把木椅，直撞到墙面才停了下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咳了几口血出来便顶着满身墙灰慌忙翻身跪下：

“苏，苏大人！”

“滚出去，暗部刑堂领一百板。”苏午逸垂着眼，看着眼前狼狈却不减风华的男人，想着刚才听到的“无牵无挂”，脸上顿时又苍白了几分，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张了好几次口，才涩然问出一句：

“你说你无牵无挂？”

顾青溯只觉眼前这人莫名其妙，只抬眼懒懒地嗤笑一声，并未理会。

苏午逸却仿佛不甘罢休了，耳旁一遍一遍重复着那句“无牵无挂”，魔怔般地反复在嘴里念了好几遍之后，他闭了闭眼：

“那孩子......”“你他娘的给我闭嘴苏一！”顾青溯猛然被戳中了最疼的地方，立刻怒吼出声。

苏午逸却忽然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声问：

“你......刚才叫我什么？”

顾青溯没理他，他正靠在墙角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牢中顿时安静了。沉默了半晌，苏午逸低低的、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叫苏午逸啊。”

“自欺欺人好玩么，苏大人？”顾青溯只觉可笑至极，“在下都一个明天就要被拖上刑场的人了，真没必要再在我面前装情圣了。”

苏午逸却仿佛忽然被点醒了，疾步上前，两只手抓住铁杆，慢慢蹲下身，努力想将脸靠近顾青溯：

“我带你出去。”

顾青溯眉一挑，斜斜瞥了眼不远处的苏午逸，歪着嘴嘲讽地笑了：

“免了，苏大人，本将军可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亲眼看着我上刑场那可一直是他的心愿哪。而你，身为他最忠心的狗，竟是要在最后关头反水他？啧啧啧，你可舍得看你最亲爱的主子夜不能寐么？”

苏午逸怔住了，他看着面前的人那嘲讽的笑容，有种莫名的陌生，记忆中那温暖的笑脸还深深印刻着，他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突然的转变。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只能无力地吐出苍白的话：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愿，这无关乎舍不舍得。苏午逸皱了皱眉，“他是错的。”

顾青溯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这些死士，也懂对错？”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不欢而散。临走苏午逸仅丢下一句“今日子时我来找你”便拂袖离去。

顾青溯嗤笑一声，靠着墙，却静静的，竟是没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