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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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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之后便总在一起作伴。

一个二十二岁的废人,一个十岁的盲童,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她告诉她,麦子是金色的,天空是蓝色的,她却问她,什么是金色,什么是蓝色?

有人说,失去了视觉的人,听觉便会相当敏锐,苏氤以为这只是说说。

她哼着练习曲的小调,是首相当独特的曲子,挑选的尽是些极其相似的调子,普通人只以为她模仿蚊子音,凡是路过都要笑话她。

那盲眼的小姑娘却悄悄问她,姐姐,他们怎么都听不出来,明明每个调都不一样。

苏氤愣了神,她觉着,她有办法让她“看”到颜色了。

她在后山折下某段成色良好的竹节,三除两下削出一支竹笛。虽说管乐器不是她的主修,但给不懂音乐的人吹,绰绰有余。

CM—Em—Dm—Am,是哀伤的天空之色;Am—F—G—C,是轻快的植物之色,一唱一和。

谢清欢来村子里的那一日,正巧赶上苏氤重新写曲子的时候。她用和弦,画出秋日的落叶,正迫不及待地给那个孩子演奏。

他安静地听完,满脸期待地问她,愿不愿意给更多看不见的孩子勾画世界,他可以为此买单。

几年过去,苏氤吹坏了数支竹笛,也渐渐地,重新拿起她的小提琴。她无数次地站在首都大剧院的舞台上,让一众音乐大师叹为观止,可那带给她的喜悦,远不及疗养院小小的房间里,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告诉她,他们在曲中捡到了一片花瓣,一根树枝。

她还记得,当谢清欢第一次带她去疗养院,和季临渊碰上面时,对方略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说,他生平第一次听的古典音乐会,便是她的出道礼。自此,他听完了她所有的live。感受过一次那巨大的情感冲击,便觉得其他人的演奏索然无味。恐怕只有谢清欢这样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才会觉得在一处偏僻的小村庄里,捡到能用音乐通感的天才没什么奇怪的。

“南氤,回舞台吧。”季临渊突然说道,“你天生就该是在大剧院的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的人,而不是被琐碎的流言蜚语纷扰,在这地方得过且过。”

“季临渊,你不是学心理的吗?你觉得我这种状态还回得去吗?”她嘲讽似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双手,苦笑了几声,“南氤死在适合她的舞台上了,你别等,也别期待。”

“你给老太太的镇魂曲,胜过你给慕若尘的五十二首woo。”他认真地看着她。

苏氤神情一凛。

任谁听到自己现场创作的曲目,胜过前八年的殆精竭虑的心血,都会感到情绪复杂。

“整个音乐界都在等你回去,不止是我。”

她一出院,便开始着手置办苏老太的葬礼。买了最好的一块地,坐北朝南,依山傍水,想必老太太那闲不住的性子,会喜欢。

依照她的诺言,带西西看了金色的油菜花田,将最后一曲的风景画留在这里。

空荡的小阁楼,挂上租借牌照的疗养院,她给隔壁的小姑娘录下了百首风景曲目。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但是时候和所有的事道别了,和养育了她的,却又如同梦魇一般纠缠她的家庭,还有她深爱了八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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