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旅途(1)(2 / 2)
需要任何证据。
他是真的为李景肃担心,但他无法回答这份担忧的来源。倘若李景肃失势,自己必然会失去靠山,极大的可能会被刘辉抓回去,重新回到之前悲惨的日子。但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刘辉,才为李景肃担心的。
可是或许,这才是最正常的逻辑吧?让这份担心显得功利和自私一些,比较能够说服自己和对方。
他咬了咬牙,抬头迎上李景肃的目光:“我会担心你,当然是因为你若出事,便无人再能护我周全。——别无他意。”
李景肃“嗯”了一声,目光略显暗淡。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虽然是自己说出口的话,到底是违心的。
李景肃换了个坐姿,低声道:“刘辉允许我回襄城并非没有原因。他知道我不会谋反。你别忘了,我姐姐还是他的王妃呢。他很清楚我并非不顾姐姐性命安危也能兴风作浪的那种人。”
“原来如此。你们姐弟情深,他捏住了你的软肋。”
“我只有这一个亲姐,从小相依为命。姐姐虽然贵为第一王妃,但刘辉嗜好女色、性情凉薄,这桩婚姻对姐姐来说也谈不上什么幸福……”
司徒晔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出身高门大族、性格强势的母亲,与温和软弱的父亲,显然也毫无幸福可言。皇族婚姻,大抵如此。
“政治联姻要想幸福,太难了。”
他轻轻说的一句话引起了李景肃的共鸣,附和道:“没错。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想与长惠郡主成婚。刘辉赐婚,无非是想让我不痛快。”
“这我能明白。但若想觅得意中人,谈何容易?何况你我这种出身之人,婚姻一事,多半都是身不由己的……”
“你呢?”李景肃忽然问,“十七年来,你就没有对什么人心动过吗?”
司徒晔认真地想了想,无奈地自嘲:“还真没有。大概在我心里,并不想要父皇和母后那样的姻缘,却又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主吧……”
李景肃道:“中原皇后,大多出身名门贵族。其实北茹也一样。若非三年前见到了你、心存肖想,我早该从六大部族的族长家中寻一个适龄女子成婚。”
“……那是我不好,耽误了你。”司徒晔撇了撇嘴,别过脸去,“其实你现在也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掌管内务、延续子嗣。你也年岁不小了……”
“我若娶亲,你怎么办?”李景肃骤然打断他。
司徒晔噎了一下,咬牙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我若娶了妻子过门,府里恐怕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你若嫌我碍事,赶我走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你家……”
“赶你走,让你重新落到刘辉手里?”李景肃嗤笑一声,“那我现在何苦救你?何苦为你忤逆王上?我吃饱了撑的?”
司徒晔默不作声了。他能感觉到李景肃生气了,不仅生了气,而且伤了心。
他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我说过的,你救我的恩情,我回报不了。若你想要,我……我随时可以给你,你不必顾忌我的感受……当然,你若嫌弃,我、我就真的再没什么可以给你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景肃放在膝头的大手紧紧捏成拳头,青筋暴起——他真的生气了。
“不必顾及感受、予取予求……司徒,你把我当成什么?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刘辉和司徒玮的药,真的那么伤你的骨气?从前你在我军营里,不是宁死也不愿委身于我吗!?”
司徒晔又羞又惭,强撑着辩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护着我,弄得君臣嫌隙,更不想看到你出事。但我只是个亡国之君的俘虏,给不了你任何回馈,也帮不上你什么。我只剩下这肮脏残破的身子,你如果不想要就算了、算了……但你别这么说我……别……”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轻轻地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愚蠢至极。他其实知道李景肃想要什么,但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就想退而求其次,用更廉价的来替代。那段不堪的经历真的改变了自己吗?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像司徒玮那样,想要靠张开双腿献出身体来交换利益?
身体被拥入宽敞温暖的怀抱中,他强烈地颤抖着,本能地害怕。李景肃的大手温柔地轻抚他的背,悉心地安抚他。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别哭了。你的身子一点都不脏,也不残破。我不是嫌弃你,更不是不想要你,我是见不得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他缩在李景肃怀里哭得更凶了,却不知李景肃轻轻地叹息,神色黯然。
司徒,我只想要你的一颗心,是不是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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