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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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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哪里有什么床啊、铺啊的,空房里就剩几堆没人要的干草,走进还能闻到一股植物腐烂的霉味,可总不至于露宿街头。得意累得都抬不起胳膊了,但闭上眼却毫无睡意,仅凭一时冲动就跑出来找人,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了,一路上的遭遇正是如此。他忍不住去思考明天还下雪怎么办?他走不动怎么办?要是……要是彻头彻尾都是那姓季的戏弄他,给他留的是假消息呢?

但这晚上,留给得意伤神的时间并不多。他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响起干草碾断的动静,好像那乞丐偷偷挪到了这边草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先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混合着手汗和小便的酸味,猛地捂在他半张脸上。得意瞬间清醒了,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这点乞丐也清楚。他忍着恶心,推开脸上的手掌,拼命朝身上挥着拳头。

“我是男的!!臭要饭的……我也是男的!”

“我呸!”一口浓痰吐在得意脸上,接着一大耳光,“臭丫头……给老子安分点!等爷把你干爽了,你就……”

“哐当!”

得意抄起断裂的半截手镯,对准乞丐右眼猛地捅进去。对方立即惨叫着滚在地上。他及时扑过去,朝着这厮的眼洞狠搅、狠按,把眼珠子捣得稀烂,直至乞丐满脸鲜血,叫声哑了,躺在干草堆里一动不动。

他抹了把脸,也朝草堆上吐了口水,“去你妈的,老子就是男的!”

为了证明,得意本想往他脸上撒泡尿。后来觉得这么做太过流氓,便仅仅把乞丐的命根子踹了个粉粹,才疾步离去。

02

结果那晚上连雪花都没见着一片,更别提虚无缥缈的白豹子了。军营坐落在一片开阔的高地上,即使在夜晚,只要月色通明,能望得清塔楼泛光的尖角。得意依靠着那个尖角,跑一会儿,走一会儿,一路穿越茫茫草海,了无人烟。在他开始摸不清方向,累得一头栽进草地里,天地间陷入昏暗的时刻。两匹军马从小镇的方向跑过来,都举着火把,其中一匹往草丛里一照,发现躺着个人,吓得勒紧缰绳,马蹄飞扬。

“喂,醒醒!”那人喊。

“还有气没?不会死了吧。”另一匹军马上前。

“奇怪,镇子里才死了个要饭的,怎么这儿又来一个?”

“水……水……”

骑马的人相视一眼,为首那位丢了个水囊下去。得意拔开塞子,大口大口豪饮起来。

“你迷路了?”问话从高高的马背上传下来。

得意刚要解释,忽听他们提到镇子里的乞丐。他只以为那人疼晕了过去,没想连命也没了。他强装镇定,警觉地问:“你们是谁,去哪儿?”

马上的人被他问得有些惊异,两人似乎又对视了一眼,一人说道:“我们是镇守祁州的防军,这位是军中邓都尉,昨日我随他到镇上采买,正要在早练前赶回去,前方就是我们的军营,你若不信,可随我们一道回去。”

另一人接着问:“你又是何人,为何在营外逗留?”

得意坦白自己从南方来,说明父亲是朝中哪位尚书。也模仿他们的语气,直言若是不信,可托人去问州府的刺史,朝廷上有没有这号人。

至于逗留的原因,他信誓旦旦:“来找我媳妇。”

“媳妇走丢了?”

得意否认,一人由此调笑道:难不成大营里有你媳妇?

“当然。”得意没想太多,报上外地媳妇的姓名。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季良意老实憨厚,任他欺负,随他摆布,至于其在军中的地位,得意从没想过,也就不以为然。但两人的笑声很快像火苗一样熄灭了。

“奇了怪了,营中没有谁叫这个名儿,女人更不可能有了。”一人否定道,认定他在撒谎。

另一人沉默了片刻,才接茬儿:“他说得对,小兄弟,你快回去罢。”

可得意坐在草地上,好像生了根。他不肯回头,骑马的两人再度面面相觑。要么带一个神智不清的小傻子回去,要么把尚书的小儿子留在草原上自生自灭,他们选择了前者。

劝他返回的那人,从马匣子里拽出一床羊绒毯给得意,供他取暖。他被扶上马背,都尉吆喝马匹继续奔驰,路途逐渐颠簸起来。得意很快被睡意击倒,且睡得很沉,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

都尉见状,连忙刹马揽住他,将他移到身前。一番举动,竟也没把人惊醒,都尉惊讶地朝同伴感慨:这孩子真小。

怎么走到这儿的?同伴惊叹,问说咱营里不会真有女人吧?那季什么的……

想什么呢?仔细骑你的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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